最终,刘云还是没能如愿的在院子里劈柴。
但那白姓老汉,也依旧犟过刘云。最终双方妥协,刘云跟着他儿子去后山背了三四趟黄泥碎石回来,又帮助老汉一家,将破旧的一小段西墙推到,准备重建。
但是看着天色,这来来回回几趟山路,还背着几十公斤的泥石。
老汉看着早就累的够呛满头大汗的刘云,主动让他今天先回吧,剩下的他们自己慢慢弄了。
在刘云愧疚的表情中,提着用自己来时的外衣包着的六个大小不一的小洋芋出了门去。
顺带的,刘云路过一家晒着辣椒的人家时,好说歹说,才总算是用了一个自己最大的,赶得上自己拳头的土豆,给人家换了一把干辣椒,还不忘记走的时候,撅了一家一枝还泛青的花椒与花椒叶。
裹入一包里,盘算了一下自己,这已经晃了小半天。害怕自己晃过时间的刘云,拖着发酸发软的身体,凭着记忆跑回收容所里。
等满头大汗的刘云跑进后院的时候,正好看见院子里已经满满当当的差不多都回来了。自己仇恨的不行,随时想要报复回来的迷龙正干嚎着什么:“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爹娘。还有那漫山遍野的,那大豆高粱啊。九一八,九一八...”
有点畏惧这个东北汉子的刘云,一时间全然没了刚刚兴奋和喜悦,慢慢的走近人群,没敢出声。
“添柴啊,这把我眼睛熏的。”刘云诧异的看着,他那分明是哭的。还抹眼睛了。
有点没接上情绪的刘云真没想到,这么恶狠狠的汉子,还有这么一面。
“那啥,我,我找到点洋芋和辣椒花椒。你们看看能搭个伙不。能不能用上。”看着迷龙抹着眼睛转身离开人群后,刘云这才对着这会一片寂静的人群说道。
“拿出来的啦,赶快洗洗,辣椒先给我的啦。”缓过神来的众人中,蛇屁股率先安排到。
终于可以等着开饭了,刘云实实在在是饿了一天了。放下东西,刘云找了个葫芦瓢从井里提出来的水桶里,窊了一瓢水,咕噜咕噜的喝了个爽。
本来大半瓢井水下肚,已经没那么呃了。但是架不住那陶罐里散发出来的味道啊。
人最饿的不是见不到也找不到吃的的时候,而是一看再看的等着锅里,闻着锅里的食物,期盼着快点熟的这个时候。
太阳都快要落山了,一大群人恶狠狠的围着那半人高的陶罐子,使劲闻气的时候,可见悲壮。
刘云是跟着公司项目部,走四方,吃过见过的。但也终究是这一天到晚见不到吃的啊。刘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加入围观的队伍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内心是这么强大的,不远处就平躺着一个人,然而他的内心却不起多少波澜。
他这会就只知道,白菜和肉炖起来,原来可以这么香。酱油原来可以这么淳厚,罐头肉也是香的厉害。
终于啊,等的感觉快要天荒地老的时候。终于听到蛇屁股说差不多了。
刘云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薅起地上刚刚迷龙丢的铁罐头壳子。就和着一窝蜂的上前。
好不容易分到一大碗,连汤带水的猪肉白菜土豆炖粉条子。吃的那叫香啊。
狗日的,啥都贪多的蛇屁股,把刚刚自己抓回来的辣椒,放了一大半,还是切开的放的。自己这个贵州人都吃的满头大汗。
就更别说,一院子来自天南地北的汉子了。这会就是几个贵州四川和湖南人的表演了。
要麻李四福直喊安逸安逸,叫再放点进去,不辣邓宝这小子还在喊着不辣不辣。
差点被铁皮罐头刺破嘴巴的刘云,几大口吃完碗里装的东西后,死皮赖脸的,拿起半瓢葫芦瓢又去窊了一瓢。至于筷子什么的,刘云是随便掰的两节树枝。
吃完了,饱了。
一群溃兵,又开始坐的坐,瘫的瘫了。中间习惯性的又开始调侃了想表现些什么的阿译长官。
第二天。
一群溃兵睡了个日上三竿。刘云苦熬了一夜。天还没亮就赶快从一堆谷草上爬起来,到场走走跑跑。自己给自己活动了一下。
刘云期待并憧憬的集训终于在他们这群没人看,没人管的溃兵集体的盼望里开始了,但是说好的二十天集训,又因为缅甸战况紧急,被缩减到了十天。然而真正在能给刘云他们来就行所谓集训的,看着这连天是天的大雨,也不知道会是多久。
而所谓的集训,是连刘云自己都看不起的,点名,走队形,跑跑步。及其形式化。
中途刘云实在闲的没事,也是被饿的。刘云又厚着脸皮,在没人管的情况下,溜到了那白姓老汉家,帮忙上山背土,上午背上所谓的集训完后,赶过去还能帮忙背个四五趟,下午厚着脸皮在他们家,啃几碗红薯或者高粱饭后,下午一起帮忙夯土墙。其实刘云一开始刘云是没打算去的。但是那也熬不住天天喝清汤水煮白菜吧。
一天还好,以前的积累雄厚。第二天拖着发稀的腿脚,又跑过去了。
结果,在老白家那对于刘云来说,属于高强度的运动。这才一天下来,特别是这几天早上起床,哦不,应该是起草的时候,都浑身酸痛的情况下,依旧厚着脸皮赶过去,那是什么精神?那是饿狠了,哪里还会要脸的精神。
也是自己自尊心作怪的,为了几口吃的,鼓着一口气,干啥都下死力气的精神。所以老白也不曾赶过这实诚的大小伙子。
终于第四天的时候,或者自刘云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五天的时候,拖着几天下来浑身的腰酸背痛加腿软的身体,部队结束了往常的稀松集训,改行军了。
跟着部队离开这这个慢慢熟悉的收容所,开始在围绕着禅达的大山山道上,进行所谓的行军。
行走到下午,脚都感觉快气泡了的刘云跟着一群傻的不出气的,在太阳大雨里,一起唱起了军歌。
陌生的军歌。
还特么是难成调子军歌。
“风云起,山河动,黄埔建军声势雄。革命壮士矢精忠.......”来来回回就这几首,傻子都能学会。但是真心话,这尼玛,怎么就成了军歌。
有咱们的《团结就是力量》提气?有咱们的《保卫黄河》雄浑?
特别是那个前面坐在一辆敞篷里,就因为自己没力气站的不怎么稳,就抽老子鞭子的死眼睛,还大摇大摆的坐在车上,拉个风琴,装样子。
路,越走越湿,越走越泥。刘云现在已经不仅仅成了落汤鸡,后面还成了泥巴鸡了。
部队哪有这样带的,不闻不问的就让一群人在大雨里走。
这不出问题了吧,森林里,才转过一个弯,众人看到前面的破烂木棚,瞬间就失去了队形,呼拉拉的一起跑向那个木棚,躲雨去了。
哪还有人管那个死眼镜在车上大呼小叫的?
这一躲,时间可就长了,谁也没想到这个雨,一下就是一天,一直下到了晚上。
本来就不大的木棚,也就够众人,人挤人的站成一堆的了。
“连长,连长,那个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去接收准备啊。”夜晚,一群人正死死的干瞪着着那死眼镜的时候,阿译率先压不住急切的开口,问向了那个眼镜。
“不知道。”挂不上面子的何书光,憋了一眼,生硬的回答了一句。
“哎,有吃的莫?”众人里又有如开口问道了。
算是问出了众人心里的想法,
“你们两在这好好看着。”何书光想了想,依旧不放心的对自己的兵嘱咐到。
接着带上了自己的钢盔,转身消失在夜幕的大雨里。
看着终于有人可以管吃的了以后,大家也都放下心来。
这会多少有些威严的长官刚走,就见迷龙那货,又开始浪了。
哼唱着歌,脱了衣服就走进雨里,,,洗澡去了。
“你要让我来啊,谁他吗不愿意来啊,那个犊子才不愿意来啊。啊哈哈哈。”这个东北汉子刘云没看明白,为啥一开始死活不想去打仗,后来却故意输掉自己那一屋子的罐头,还凭借自己那一手腕的手表,贿赂那个死眼镜,又加入队列的迷龙,到底是咋想的。
在大雨你,夸张的大笑着,还搓起澡来的迷龙嬉笑的继续唱道:“你要让我来啊,谁他吗不愿意来啊,那个犊子才不愿意来啊。”
木棚里的人一个个就着湿漉的衣服,夜风一吹冷的直接哆嗦,众人看着都愣了,这货这么牛的吗?特别是抱着手跟着蹦跳的刘云。
“要麻,帮老子搓个背。”感觉搓完上身的迷龙,嚷嚷着对众人大叫道。
“你是哪个的老子哦你。”本来就已经记恨上了迷龙好几天的要麻,看到迷龙就觉得自己气不顺。
“你是我老子,老子,帮儿子搓个背啊。”
这泼皮,是在变相的搞好关系吗?
看着这已经被云南的紫外线晒得黝黑的汉子,在大雨里撒着泼,众人都忍不住的笑起他来。
“哼,好,老子就给你搓背。老子给你搓就是了。”李四福这口气顺了大半,笑的他那几颗大门牙都快收不住。
说完,要麻也闯入了雨幕。
“狗日的哦,老子给你搓背,老子给你搓背。”走拢,李四福扯下迷龙的衣服,就左右摔打起他的后背,但依旧咬牙切齿的笑骂着。
刘云看着那嘻嘻哈哈的一幕,很快也感觉自己不那么害怕迷龙了,他更加黑了以后,长得又像个牛魔王。好像也不吃人肉。
那一幕嘻哈打跳,让木棚你人溃兵们,也不再觉得真的那么冷了。
而刘云也学着将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但是没走进雨里。
而是将衣服,拧干后,批挂在一旁。
起起落落的活动起身体,尽量的让身上暖和一点。随便期盼着,快点来吃的。
也不知道刘云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自己的期盼越来越少,越来越小。
以前在公司不知天高地厚,总觉乎着自己今后必成大器,必挣大钱。所以对谁都不甚放在心上,全凭自己一心而行。
就连在公司聚餐,就因为自己一时间的情绪不对,领导叫喝酒,都公然甩脸子。
人人都去礼貌的给领导,给项目经理敬酒,就他一个人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吃饭夹菜。
他就觉得自己年轻,无所谓。
然而,当权势的力量当着降落砸到他头上的时候,他才真的知道了,锅儿还真的是铁造的。他才发现自己除了自己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气到颤抖,依旧没用。
然而当他一个人降临这个无人对他高看一眼,一不小心就招来一顿打骂的时候,他才开始认清,原来自己的一个老师对自己的评价,“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是多么的贴切。
所以他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他拼命的想改变,想在看看自己能活多久,想看看自己被世界遗弃后,又被丢进垃圾堆里的自己能走多远。
即使到现在为止,刘云得到的所有,看到的一切,都让他失望,绝望。
他还是比划着自己记得不多的五禽戏,还是网上自学的。
虎举、虎扑,熊靠,熊报,鹿望,鹿顶角,猴望。
一个练十下的来,即使自己刮肠搜肚,但就记得这些,即使自己在前几天刚刚开始的时候,双手虎爪抓的太猛,竟然让手指软了半天,虽然刘云不知道这样有没有哪怕一点的用处。
“诶嘿嘿,孟婆汤又开始了。”
孟婆汤,是这群溃兵给刘云叫的。他们似乎不愿意叫人名姓。更愿意给人乱叫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