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克山接到捕缴刘思平的任务非常兴奋,这是表现自己能力的绝佳机会,自然一万个重视。他亲点了三十多个高大的伪军,带足了枪支弹药,向大王店进发。
而此时,郭二麻子带着一帮兄弟已在沿公村的路边候着他们。原来上次在遂城东边袭扰野旅次郎的就是这郭二麻子,他冒刘思平之名向鬼子放枪,无非是嫁祸刘思平。郭二麻子视刘思平为仇敌,是因为刘思平曾在三年前端了他的老窝釜阳山。
这郭二麻子原名叫杨龙彪,占据釜阳山多年,手底下有几十个弟兄,在大王店一带为非作歹,抢家劫舍,无恶不作。三年前共产党的武装部队进驻大王店,受到当地百姓信赖。老百姓纷纷反映釜阳山贼寇的恶行。于是刘思平带领一个小队攻打了釜阳山,击毙山贼近三十人,只有杨龙彪带着三五个兄弟侥幸逃脱。所以杨龙彪自然对刘思平怀恨在心,发誓要报仇雪恨。他隐姓埋名流离了一段时间,后来机缘巧合到了郭家寨,摇身一变成了二当家郭二麻子。
这两年,他在郭家寨可算是得了大便宜,当了二当家的不说,借着郭家寨的名头,暗中没少捞好处。他的野心可不止报复刘思平重占釜阳山那么简单,而是要发展成保北地区独霸一方的头号枭雄。为了实现这一目的,他敛劫钱财招兵买马,手下聚集了一帮弟兄,这伙人被他安置在隔壁的郎五庄村,平时各种事务都有方脸大汉于大元打理。
可惜的是,郭二麻子手下这些人多是混吃混喝的庸庸无能之辈,只因靠在他的账下吃喝不愁才唯命是从,可真到生死拼杀之时,也没有几人会冲锋向前的。但这方脸大汉是郭二麻子从釜阳山一直追随的兄弟,自是另当别论。不过于大元有勇无谋,脑子不大灵光。
上次袭击野旅次郎之后,郭二麻子多次派方脸大汉跟踪后续消息,打探鬼子是否要出兵大王店捉拿刘思平,可是过了半个多月,丝毫不见动静,郭二麻子自知嫁祸刘思平之事泡了汤,可他岂能甘心。偏巧这天,方脸大汉兴冲冲地向他报告,说一帮二狗子荷枪实弹正往城西赶来。
郭二麻子心中一动,连忙问道:“领头的是谁,他们要来这边干嘛?”
于大元回道:“听说是新上任的警察局长,跟着鬼子干的,可神气了!”
“上次嫁祸刘思平没成功,这次咱们再来一次,让警察局的二狗子去逮刘思平。”郭二麻子哪里知道,这帮二狗子本来就是去缉捕刘思平的。
郭二麻子吩咐一声,“叫上十几个弟兄,去晃他们几枪,告诉他们咱就是刘思平。”
“是!大哥,你不去吗?”
“少爷请我喝酒,我就不去了,你带队就成。”
方脸大汉领命,回到郎五庄招呼上一帮弟兄,带上枪和子弹,埋伏在沿公村路口。丁克山和闫晓光等人带着一队伪军浩浩荡荡从县城出发径直向西山大王店方向而来,没想到会在半路上糟了伏击。
方脸大汉瞅准机会,开了第一枪。其他兄弟也跟着接着开了枪,也许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居然还打中了两个二狗子,当场倒地身亡。
这两个兄弟一看打死了二狗子,高兴地冲昏了头,竟兴奋地跳起来。
“我打中了!”
“我也打中了!”
紧接着,密密麻麻地子弹飞过来,跳起来欢呼的这俩人顿时成了筛子。方脸大汉又气又恨,你们两只蠢猪真是死得活该!同时他感叹这二狗子的枪法居然又猛又准。他号令大家匍匐着身子,向后撤退,剩下的兄弟跟在他身后,狼狈地逃窜,跑得最慢的那个人,被丁克山一枪打中了后脑勺。
丁克山举着手枪,喊道:“给我冲,活捉这帮土贼!”紧接着又是一阵射击。
闫晓光看到丁克山要追过去,连忙拦住他说:“局长,穷寇莫追,小心中了埋伏。”
“不追怎么知道他们是谁?万一这伙土贼正是那刘思平呢?”
闫晓光眯着小眼睛,坏坏地一笑,说道:“不管他们是谁,咱们就认定他们是刘思平一伙。”
丁克山一愣,“这是何意?”
闫晓光回道:“咱这次的目的是追捕刘思平,现在咱们又和土贼交了火,这地方正好和上次野旅太君遇袭的地方临近,咱当然可以说刚才逃走的就是刘思平。”
“既然是刘思平,放走他岂不是有罪?”
“不但没罪,反而有功。局长,您细想想,咱刚出县城就追查到了刘思平的踪迹,当场击毙敌军五人,刘思平身受重伤逃跑,这可是大功一件呀!”
“刘思平身受重伤逃跑?”丁克山想了想,点点头,又问道:“怎么是击毙五人呢?”
“他们死了三人,咱们死了两人,不是五人吗?这刘思平嘛,要慢慢抓才有意思。”闫晓光眯着小眼睛,坏笑着说道。
丁克山明白了闫晓光的深意,哈哈大笑,“你这小子,聪明!随我!”说着,他命令伪军们回了程。
方脸大汉于大元灰头土脸地跑回谢坊营郭家寨,直奔二当家郭二麻子屋里,房间里找不到人,才想起郭鸿飞请郭二麻子喝酒的事,于是又赶往少爷郭鸿飞的房间。
于大元砰砰砰地敲门,郭鸿飞打开门,说道:“元大哥,你来得正好,进来喝两杯。”
大元哪有心情喝酒,问道:“鸿飞少爷,二当家的在你这儿不?”
“在呀,二叔你们将我从匪徒手里救回来,我正宴请他呢,你回来地正是时候,一起!”
大元并不理会郭鸿飞的话,直接走进房门,看到桌子上杯盘狼藉,郭二麻子早已喝得大醉。大元喊了他两声,二麻子转头看看,说道:“来,元子老弟,陪哥碰一杯。”
“大哥,咱吃亏了!死了三个兄弟!”
郭二麻子听得这话,醉意瞬间减了几分。他随手取过桌上的毛巾,擦了一把脸,冷静了一下精神。然后他对郭鸿飞说:“大侄子,我这有点私事,先行告辞了。”他站起身来,于大元搀扶着他回了自己房间。
郭鸿飞见此情景,料想这是探听消息的绝佳机会。于是他偷偷跟后面,靠在郭二麻子房间窗前,侧耳窃听。
房间里于大元正向郭二麻子讲述伏击吃亏的经过。郭二麻子酒醉未消,气愤难抑,大骂道:“一群废物!不是告诉你晃几枪就撤回吗?”
“真没想到他们反应这么快,比上次那帮小鬼子还利索!”元子略带委屈的声音回道。
“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是新上任的警察局副局长,好像姓丁。”
郭二麻子又问道:“告诉他们咱是刘思平了吗?”
“哪来得及说啊,能跑回来就是万幸。”
郭二麻子愤懑地摇着头,说道:“嫁祸刘思平不成,险些暴露自己,这次真是太大意了。告诉兄弟们,接下来不要到处走动,咱们得改变计划了。”
“大哥,你说该咋办?”
“元子,你是我从釜阳山带出来的兄弟,有些事交代给你我才放心。还记得上次鬼子身边那个翻译官吗?你想办法把他给我绑到郎五庄。”
“大哥,您这是……”
“你尽管去做,到时候自会明白,千万要记住不能被人发现。另外,查查这警察局副局长是个什么来头。”
“好,我明白了。”
郭鸿飞在窗外,听得真真切切,心中暗想,怪不得温东升让我打探下郭二麻子的底细,原来这二叔果然不是简单的人。他悄悄退了几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喝了一口水,细细回忆刚才听到的话,越琢磨越觉得这事重大,必须即刻报告温队长。
郭鸿飞来不及换衣服,出了门直奔巩固庄。可能是喝了些酒,他走得有点冲,在一个街角,没有留神,与一个小男孩撞在了一起。这小男孩往后退了两步,一个趔趄就倒在地上,他身后有个男人将他扶起来,责怪道:“叫你走慢些,非要跑!”
这男人正是刘思平,那个小男孩是豆丁儿。可郭鸿飞不认识他们,只觉得身子砰地一下,被撞得懵头转向的。
豆丁儿站起身来,并没觉得自己不是,回道:“是他走路不看道儿嘛!”
郭鸿飞也自知鲁莽了些,道歉说:“对不住了小兄弟,我有急事没太注意,你没事吧。”
刘思平回道:“这孩子没那么娇贵,你也没什么大碍吧。”
“我没事,既然这样,那我走了。”郭鸿飞赔了一个歉意的笑脸,便要离开。
刘思平拦住了他,问道:“稍等,我想打听个人,温东升家怎么走?”
“你找温东升?”
“是呀,你认识他家。”
“不不不,不认识。”郭鸿飞心想这俩人打听温队长,不知什么身份,哪能轻易跟他们说实话。
豆丁儿插了嘴:“你说谎,你说话都结巴了。”
“我是喝多了酒才结巴。你们是什么人?”
刘思平说道:“这位老弟,你别误会,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温东升的朋友,我叫刘思平。”
“哦,你叫刘思平。”郭鸿飞重复着,忽然觉得这么耳熟,惊叫道:“什么?你是刘思平?”郭鸿飞下意识里后退了两步,又问道:“你们是釜阳山来的?”
“对呀,你怎么知道?”豆丁儿又插嘴道。
“釜阳山的土匪?你别过来啊,我可喝酒了!你们不是我的对手。”郭鸿飞想起郭二麻子的话,认定是刘思平抢了郭二麻子的地盘,是土匪之间的争斗。
“你看我哪里像土匪嘛?”刘思平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郭鸿飞哪里听他的话,喊道:“你看,温东升来了。”他指向刘思平身后,使了一个声东击西、溜之大吉。郭鸿飞跑出两条街,回头偷眼一看,并没有人追来,这才放了心。最后绕过两道弯儿,转到温东升的家门,敲门之后,是英子奶奶开的门。
“你找谁?”
“哦,奶奶你好,我是谢坊营郭家寨的,我来找温队长报告点消息。”
“他现在没在家,你先家里坐儿,我去叫他。”
“要不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去找他。”
“也行,他在村中九爷家,一打听就能到。”
郭鸿飞应了一声,正要离开,从村口小路来了几个人,他们谈笑风生、亲密无间。郭鸿飞一看,正是温东升、田大壮、二虎子、小英子,还有刚才遇见的刘思平和豆丁儿。
“你们一进村,我们的岗哨就发现了你们,没想到真是你们。”田大壮兴奋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