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推门而出。
向喃靠在方才阖上的门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脑海中紧绷的弦立马松懈了下来。
抹去了额角沁出的汗,向喃憋了憋嘴,想了半天只吐出一句,“人有三急啊!霸道!讨厌!臭燕修!”
满腹牢骚的向喃并没有察觉到,那穿着赤色衣袍的高大男人依旧站在门外,用自己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蜷缩的影子。
并且将她嘴中吐出的牢骚一字不落的纳入了耳中。
然后…脸越来越黑…手越攥越紧。
当向喃心大的继续腹诽着,“还是陈生哥好!”的时候,燕修再也听不下去,带着满身的怒意离开了。
翌日,向喃盯着自己面前比常日要少上一般的餐食,右眼皮蓦地一跳,额角的青筋蹦起。
向喃问平叔,平叔只说是掌柜的意思…
燕修勒令店里头每位伙计的餐食都得是一样的,多出来的餐食费得自己补贴,店里缺钱。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偌大的客栈怎么会缺伙计的餐食费这么一钱二两呢?
说到底定是向喃得罪了燕修,且燕修抠门罢了…
故此,平叔特意语重心长的对向喃叮嘱,“喃喃啊,叔疼你所以才跟你说,掌柜是个好人,但脾气也不小,你可千万不要得罪他啊…”
向喃云里雾里,刚想要开口解释,“平叔,我没有…”
却见平叔一个转身便离开了…
而据说,这一条客栈里还有一位得罪了掌柜的,那就是陈生。
众所周知燕南客栈的账房先生是个文生,却在那一日生生被燕修派去了给破南城的农民们犁田。
陈生不解却只能硬着头皮去干,最后落得个差些晕倒的下场。
回客栈后向喃看着虚弱的陈生二话不说的就迎了上去,转身却得来燕修的一声冷嘲热讽,“犁个地就受不住了?还得加把劲啊陈生,我对你很是器重!”
向喃拧着眉想为陈生说两句话,却不料被陈生拽住了胳膊,只听见陈生虚弱的回应,“是的掌柜,陈生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这事随后就告了一个段落,向喃依旧是不明白为何在燕南客栈夜里头不能出卧房的门,且向喃得到了一个结论。
燕修是个魔鬼,能不招惹千万不要招惹!
从那之后,但凡燕修出现向喃都得隔着道儿走,生怕又触了燕修的霉头。毕竟她的胃可给平叔喂刁了,哪儿能挨着饿?
事情虽然平息了,可向喃还是不明白为何店里夜不能外出,出房门也不行。
而这个规矩,偏偏还只是给她与陈生定的,难道是只有她与陈生要特殊些?
小心思藏在心里头不说出来,每月一次客栈所有人聚在堂前吃饭向喃也特意的躲在角落里头,就怕燕修以她吃的多浪费店里经费为由克扣她的伙食。
德子说得好,她招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在燕南客栈待了一月有余,向喃凭着杂草般尖韧且顽强的生存能力很快的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她平日里头就是帮着打打杂洗洗碗,也不要客栈里头发的薪钱,包吃包住偶尔能够得点蜜饯解馋就成。
店里的人待她如家人一般这且不说,就是光收容了她,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向喃虽然没被爹娘教导过,也大字不识一个,可还是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日子平淡如水的过着,向喃也渐渐地摸到了燕南客栈里头的一些规矩还有客栈里头每人的一些忌讳。
就比如,燕修不在一切都得听芊芊的话,芊芊是个如此精明的女子。又比如德子见不得狗,见了狗就得跳起脚来跑开,直呼恶心上头。还比如,平叔脖子后头总是吊着两根细细的绳子,绳子被头发虚掩着,偶尔才会露出来,可平叔总不让人碰也不让人问。要是碰见个问了的,也这一定会想着法子给你糊弄过去。
燕修…燕修就更不用说了。虽然见面的机会少,但在向喃看来,燕修就是生满了刺的刺猬,满身的禁忌,谁也不敢去得罪。
向喃夜深人静时总爱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寻思着,这客栈看似平凡又不平凡。看似正常…又让人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整个客栈…正常一些的人或许就是陈生了吧…
可是眼界尚浅,年龄尚幼的向喃怎么会看的透这个客栈真正的不平凡之处呢?
直到七月半,中元节前夕…
“喃喃,今个客栈里头得忙活,你得多给你几位哥哥打打下手。”芊芊纤细雪白的柔夷仿若无骨一般的扭动着带动着手中的玉扇,一边又不慌不忙的招呼向喃。
美人即使是吩咐伙计也是风情万种的,向喃差些看美人看呆了。
半晌怔愣后回过神来,头一瞥就望见德子从门口进来,脸色泛紫,眼下一片青晕,就连双颊都因着额角的抽动而颤动着。
这一副颓靡的模样怕是又上赌场且输了个满盘满钵?
向喃分心留意着德子还没忘了芊芊,态度一点都不敷衍的道,“好嘞,芊芊姐,不过…”
环顾四周,今天客栈里头的客人格外的稀疏,只有几个平日里头颓靡的酒鬼零星的坐在角落里头饮酒。
颇有些门前冷落的意味…
向喃想着,这那儿有需要忙活的样子?
向喃虽然心有不解,但也不敢去问,只是应着话后便跑去后厨找平叔收拾碗筷去。
一推开后厨的帘布,指腹便止不住的在帘布上捻着的褶皱处颤了颤。
“这是什么味道?”
莫名的腐臭味格外的刺鼻,从后厨的最深处出来,味道强烈且刺激。
向喃心下咯噔一响,“莫不是昨日置办的肉给坏了?”
这样一想,向喃连忙就要往后厨里去了,同时声音又不大不小的唤了一声,“平叔,你在吗?”
平叔二字一出,向喃便捕捉到了细碎的一声动静,是摩擦地面灰尘的声音。
后厨黑极了,只有偶尔两道不起眼的光束穿透了红木的缝隙照射进来。今日的平叔忘了给后厨开窗透气了,向喃想。
当向喃正要寻着动静去时,一只冰凉且格外具有骨感的手掌覆盖在她的肩头。
向喃不敢动弹,漆黑的眼珠子顾虑转着,似乎是在判断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呼吸几乎停滞,整边脸庞都被黑暗给掩了起来,耳后的一丝白皙还暴露在光芒之下。
“向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