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皇家、贵族妻妾成群,子孙众多。生来的公子姑娘比旁人家的孩子多长了七八个心眼子。更何况是兰贵妃的嫡亲侄女,那是自小受宠长大的姑娘,被接进宫中教养过一阵时间,宫中那些个手段早已是耳濡目染。有这样一位不是亲的当家婆婆,总是有些受制。
老太君赵氏原是不允这门亲事,怕的便是结亲不成反成仇,可被小儿子劝说,那侯府庶子生母前些日子也被册封了侧妃,且其子为人正直,学识渊博,已走了科考仕途,才应下了这门亲事。
可瞧着这早上的口角,老太君内心颇为担忧嫁女成仇,遂在心内仔细想了想。望着座上喜的眉飞色舞的小赵氏跟羞红着脸的五孙女,老太君咳了一声道,“历来嫁女原本应是低嫁,日后家里也好给外嫁的姑娘们撑腰。五丫头这门婚事,从外面瞧着是门好的婚事,但从内里瞧到底好是不好,以后也只有五丫头知道。你们祖父原是从正三品副督御史退下来的,但官场上总归是人走茶凉,更不必提我这三个儿子,最高的老大,目前官位也不过是正五品的给事中。如何能抗的上侯府。”
“母亲,这可是......”小赵氏只想着自己闺女能嫁进高门,攀上侯府,以后也可给自己的幼子做门靠山。可是忘记了,自己女儿嫁进去,若是有何不好,不谈能否给幼子当靠山,更怕结了仇。家里也无什底气能对的上侯府,登时垮了脸,只急急的看向老太君。施施听罢,想到那样的高门,若是家里使不上力......那自己....也跟着白了脸......
羽丰看着自己这位五姐姐,虽然有些娇气,爱跟自己比个高低好坏,但其他方面还是可以的,在外面对自己还是照顾的。只是自己家里人口简单,没有什么庶子庶女;可那侯府不同,各式妾室,一府的庶子庶女,不知道她这五姐姐进去该是怎么样的光景。一时间也有些担心。
老太君看着白了脸的母女俩,内心略安:还好,是知道害怕的,有所敬畏,行事才会谨慎。缓了缓道:“前面几个丫头出嫁,亲家都是门当户对的,各家规矩也都大同小异,那会儿便没有特意请了嬷嬷。但眼下不同,五丫头这门婚事,以后都得靠她自己。”又拍了拍羽丰的手继续道:“六丫头马上长大,孙儿辈最大的也满六岁了。所以我打算请位宫里面的嬷嬷来咱们家给姑娘们教教规矩、学学礼仪。咱们家起来也是近几十年的事,总归是在规矩上欠缺了些。这次的事,也是给提了个醒,以后咱们家的姑娘到了年龄也都请了人进来教养段时间,不为嫁进高门,为的是开开姑娘们的眼界。”说着,看向三个儿媳,“你们觉得如何?”
妯娌三人自是知晓这是件好事,俱点头道,“都听母亲的。”大房的两个媳妇,也是内心欢喜。都是女子,明白家族女子声誉是一代一代积累起来的,出嫁的姑娘在外的形象也是分外重要。念及此羽叶媳妇算了算五妹妹的时间道,“五妹妹的时间是尽够了,只盼着两位妹妹可要好好跟着嬷嬷学习,别辜负了祖母对待你们的一片心意。”羽康媳妇也点点头。
羽丰同施施一起站起来应是。老太君看此,满意的点点头。对着施施招了招手唤她过来,“嫁得皇亲国戚,原本是件好事,若是无相配的身份能力,便会是件难事。只盼你日后行事要谨慎些,做事更要多多思量,你自己好生过活,才不辜负你父母亲生你一场。”施施今日情绪大起大落,原是兴奋,后是害怕,现下听闻祖母关切之言,红着眼眶应道,“祖母,施施日后一定好生跟着嬷嬷学习规矩,行事小心,不堕了咱们郭家的声誉。”
羽丰内心黯然,这个时代的女子便是这般艰难:出嫁后得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以防给娘家招黑给婆家招祸。羽丰微抬了抬头,安慰道,“五姐姐,咱们郭家虽然不是皇亲国戚的贵族人家,但也是几代人积累起来的书香门第,祖父又曾深受皇恩。五姐姐也是不要担忧的,自己行的正,家里也是必会为姐姐做主的。”
何氏轻轻撇了羽丰一眼,似是责备她多话。羽丰接受到眼神,吐了吐舌头扭开头,不敢再看自己母亲的眼睛。老太君却笑了起来,点了点羽丰的额头,“你个鬼灵精。”说着冲着何氏道:“你也不必瞪她,六丫头说的也不是全错,还是有可取之。虽然咱们郭家比不上侯府,但是也是清贵的读书人家,在当今圣上面前也是漏过脸的。只要你们立身正,在外受了委屈,家里自是会为你们撑腰。”若说为何老太君敢说这话,也是因为郭家老太爷是立过书的,本朝自来对待素有清名的官员、名仕颇为推崇。
这时,春谷嬷嬷俯身在老太君耳旁,低低说着:“老太爷自城外回家来了,现下在外书房歇着”。老太君想着老爷这趟游玩,已有几日未见,还有些事情须得老头子拿主意,只再问了一些各房的情况,便挥了挥手道:“我这无什么事,你们且去忙吧,老大媳妇也扫听扫听最近有没有合适的嬷嬷。”众人应了声,俱往外面走去。
顾氏又安慰了赵氏一番后,看向何氏问道:“四哥儿媳妇近些日子可好?”何氏闻言笑道“好,四哥儿媳妇最近嗜睡一些,因着前些日子见了红正在养着,现在还在拘着,大哥儿、二哥儿媳妇若是得空,也去瞧瞧她,陪她说说话。”“她们是妯娌,这是自然的。”说着冲身后的儿媳妇道,“得了空,便去同四哥儿媳妇说说话,多照顾着些,这也是你们做嫂子应当的。”羽康媳妇羽叶媳妇二人忙应是。赵氏经过今日一遭,眼下有些恹恹的,只听着众人说话,未作声。众人说了会儿话,俱散了去。
到了自家地方,羽丰挽上自己阿娘何氏的胳膊,撒娇道:“阿娘,往日里阿爹总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我想着您前些日子交给我的珠宝铺子,只看账本是不够的,总也是要去瞧瞧铺子。所以女儿觉得,今日阳光正好,是个可行的好天气。阿娘以为呢?”何氏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只觉得自己生了四子二女,没有哪一个能像小女儿这般难缠,偏偏自家里人还吃小女儿这一套。
不待一刻,何氏已经不住她的歪缠,无奈道,“你几时去,几时回,给我说好了。多一刻都不行,须得让你哥哥同你一道。”看着小女儿那想张未张的小嘴,又赶着加了一句“你再多一句,那便不许去了。”羽丰只好闭上嘴巴,睁大黑亮的眼睛看着自己阿娘,点点头以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