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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东北虎(2)

张峰团长卡巴着眼睛:师部命令?还直接跟军旗手传达?咋不先传达到团部?传达我张峰?疑惑归疑惑,微笑着下令给身边的警卫员:“叫王景文过来!”“团长好!”第一军旗手咔地立正,军礼。汪洋、张峰相视而笑,张峰抬脚要踢王景文屁股:“叫啥呢?叫啥呢?”王景文闪避,向着老团长咔地又是一个立正,军礼:“首长好!”师参谋长敛笑,还军礼:“师部命令:三四六团军旗旗杆长度与其他团统一,立即更换!”第一军旗手张了嘴,没能响亮地说出:“是!”瞅着师参谋长,盯着师参谋长,意思好像是:我有没有听错?“执行命令有什么困难吗?”师参谋长问。“发的旗杆……让……让……”第一军旗手结巴。“让什么?”师参谋长故意皱眉喝问。“让……让我给撇了。”张峰抬脚又要踢屁股:“咋撇啦?”一排长闪避,但满脸通红,瞧瞧团长,瞧瞧师参谋长,度量着自己的错的严重程度。

第一军旗手撇旗杆,肯定是错。自己都能感觉到脸散发着的热烘烤着自己。猛地想起了李双:双子哥在,就能制出一个跟发的那旗杆一模一样的旗杆!泪水瞬间决堤。师参谋长、团长面面相觑,团长脖颈前探端详第一军旗手脸,猛然喝问:“王景文!”“到……到!”第一军旗手醒过神来一振。“你那一肚子花花肠子哪去啦?”团长喝问。第一军旗手疑惑。“想辙去!换旗杆!”团长指插于阵地上的大旗。“是……是!”响亮。师参谋长微笑,沉吟而后说:“多弄些旗杆,就像长山堡阻击战时把咱团的家底亮出来!把咱老政委雷鸣同志保存下来的那一面面旗帜亮出来!”

团长、军旗手齐声:“是!”团长、军旗手相视而笑,当时第一军旗手的内心啊,就敞亮!团长摆手:“干活去!”“是!”第一军旗手应声而去。师参谋长、团长望第一军旗手离去。师参谋长和团长正说着话的时候,听到警卫连阵地那儿传来一声吼:“一班集合!”

望去,警卫连一排一班集合,一排长讲话,下令呢:一班战士分头行动,每人带一根旗杆回来!跟别的旗杆一样长的旗杆!末了一句:“能完成任务吗?”全班吼出:“能!”师参谋长、团长相视而笑。

师参谋长临走的时候,跟团长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天机岂可戳破?”上马离去。团长玩味师参谋长的话,转首天津城,点头。人民军队的光荣历史在三四六团阵地铺展,血与火中的成长史。战旗猎猎,绝对是一种决战态势。毛泽东:三天拿下天津城!林总:三天拿下天津城!前线总指挥:30小时足以拿下天津城!面对傅作义的和谈代表华北剿总副总司令邓宝珊,林总:“给你们的时间是有限的,明天再谈,就不包括天津了!”邓宝珊:“怎么,你们要打天津?恐怕怎么着也得打三个月!”林总淡然一笑。陈长捷再急将一精锐师调往城北。猎猎战旗前,三四六团召开誓师大会,通报淮海战役战果,学习毛主席元旦写给新华社的新年献词《将革命进行到底》,读罢开篇一句:“中国人民将要在伟大的解放战争中获得最后胜利,这一点,现在甚至我们的敌人也不怀疑了。”读报的政委笑了,望着战士们笑了,战士们也哄然大笑。讲进城之后的群众纪律,讲罢高声而问:“十二字令是什么?”

队伍爆出:“原封不动,一尘不染,秋毫无犯。”领袖自信,军队自信。总攻时间:1月 14日。师部命令三四六团拂晓前到达集结地:城西!总指挥部作战意图:东西夹击,拦腰截断,分而击之!至于先前城北的攻击准备,烟幕!

嗷嗷地奔往集结地的时候,第一军旗手不时回首城北方向,惦念着那长长的旗杆呢,那旗杆用在了搭建团指挥部工事上,最后关头也再一次地想让它发挥作用。但是,突然地,就将城北一切的工事放弃,被闪了下。敌军更是被闪了下!远远地,都瞧得见连日来敌军一直紧锣密鼓地完善着强化着的城北之工事。先前插于三四六团城北阵地上的战旗,发放给各营,它们,将招引三四六团的战士们在出关后的第一场战斗中勇猛向前!哦,先前敢情是咱总指挥跟陈长捷玩声北击西啊!嗯,声北而东西夹击!兵者,诡道也!

一夜的工夫,咔咔咔,解放军完成布局,步兵、骑兵、坦克兵、炮兵、工兵各就其位单等一声令下。大雾弥漫,重围中的天津城哪里晓得城外解放军的动向!老天都在助解放军呢,遮掩着解放军的大移动大布局。每支部队攻入城内的进军路线都清晰地告诉你,你面对的主要目标的是什么;都清晰地告诉你,你要过几道桥。路线都了然于心中。前进路线,不得变动,避免己方部队与部队之间碰撞在一起。光亮也如雾气,逶迤地流淌、漫溢。几米开外就不见了人。枪械湿漉漉的,大炮摸一把就满手是水。军装湿漉漉的,战马的身上湿漉漉的,大地是湿漉漉的,雾气打湿了一切。就是说话声,都湿漉漉。等待光亮尖锐,等待完成了遮掩使命的雾气散去,等待天津城清晰而出。等到 9点,仍然大雾弥漫;9点 30分,天津城隐约;10点,天津城如一碗散尽热气的面条端放你面前了!

信号弹升空,总攻开始!带着火星的炮弹飞向敌阵地,大地震颤,天津城震颤。护城河内侧是高高的土墙,土墙之上每隔 30米便是一座碉堡,眼见炮火将一座座碉堡薅去,宛如有巨手快捷地接连地将一座座碉堡薅去。眼见炮火轰击着土墙,土墙向护城河坍塌。就重炮,城内敌军一千多门,而城外解放军三千多门!敌人的装备将解放军装备得比敌军强悍!敌军兵力 13万,解放军为五个军二十二个师 34万!敌军的炮兵阵地,更是在炮火之中。解放军的炮火是大睁着眼睛的,共产党人的领袖毛泽东叮嘱了:最大可能保护天津城的工业设施、城市设施,因为天津城终将是人民的!炮兵部队按照地下党送出的国军城防图精确炮击。战前,地下党分头送出了六份城防图!敌军每一个火力点尽在掌握中!研究城防图,研究地形,天天开会,功课做到了家。战后,刘亚楼说:“天津城,是和地下党共同打下的!”

一个小时的炮火准备之后,冲锋号嘹亮而起,第一主攻方向城西,四个师跃起,漫向前去,冲杀之吼声声遏行云。每个师瞄着一个突破口,短兵相接。一一六师为第二梯队,三四六团插于城北阵地的杆杆战旗在手,目睹惊心动魄的总攻时刻,铆足了劲儿,准备着随时跃起。那旗杆在手中攥得紧紧的。眼见突破口处,争夺与反争夺,纵然你坚如磐石,根根钢钎楔入,总要叫你咔地断裂。眼见爆破手夹着炸药包奋勇向前,坦克咔咔向前,隔着护城河,配合着第一梯队砸开突破口。

“又是吃剩饭剩菜啦!”王景文叨咕。

“剩饭剩菜咋啦?我还愿意吃剩饭剩菜呢!剩菜一烩,蛮好吃呢!”一班长小山东说。

一排长不屑:“伙计嘛,不吃剩饭剩菜吃啥?”

“谁伙计!”

“你总伙计伙计的,不是伙计是啥?”一排长笑。

“伙计,叫别人伙计说明我是地主!”一班长笑。

“那就分你的田!”一排长将一班长的机枪抓了过来。

“那我打旗!”一班长瞅一排长手中的军旗。

“那得等!”

一班长将机枪抓回:“那俺就等!”

前方,上去了工兵,显然是要给坦克部队开路。已经有的师砸开突破口,向纵深发展。

拦腰截断,先南后北。陈长捷不是往北面铆劲儿吗,北面那头俺给你撂那儿,不予理睬!

但表面上看北部有解放军的部队佯攻。第一梯队一一七师隐入城内,进入纵深战斗。“伙计,这回可该咱们上了!”小山东说。“恐怕还要等一等。”一排长盯着打开的突破口说。“为啥要等一等?”一班长不解。“里边的地方得弄得再宽敞宽敞。”还真就是个待命。“伙计……”一排长打断:“排长!啥伙计伙计的,你才伙计!”“伙……排……长,还真叫你说对了,排长你还能升官!”一排长瞅眼一直死盯着突破口的张峰团长,想起大花的话:“我要嫁团长!”嘻地一笑,“争取当团长!”猛然觉得不能叫团长听到,吐了下舌头,瞅下团长,跟小山东做了下鬼脸。“一会儿我打旗,你不让我就跟团长说你要当团长!”小山东悄声说。一排长瞪一班长。“不让我打旗就说!”一班长不退让。一排长再溜了眼团长,再瞪一班长,将旗递一班长,抓过一班长的机枪。一班长乐了,美了。“准备突击!”师部那儿,师参谋长汪洋少见的一声吼。师部领导凛然而立,就那冷峻的神情都告诉你:行动在即!就在那一声吼中,部队咔地站起,没有口令,但是咔地站起。师长瞅腕上的表,猛然大手前推爆出一声:“前进!”小山东抱着战旗箭一般蹿出。那一刻,一排长猛然热泪奔涌甚至迷蒙了眼前,拿袄袖揩抹了泪水向前。奋勇争先,排山倒海的队伍!护城河,冰层之上又灌了水,但是,有下面的冰层,不深,等不及的战士跳进水中蹚水过河。

护城河哟,开了锅一般。残缺的护城墙,爬满了向上向前的战士。小山东灵巧地攀到护城墙之上,挥舞战旗。第二军旗手总算有了光荣时刻、豪气冲天时刻!巷战。破墙穿洞,工兵跟随,活干得麻溜、专业!街上,敌军堆砌沙袋,阻击进攻,而穿墙破洞的解放军甚至出现在敌军背后,突然发起攻击。较高的建筑物,敌军都布设着火力点,而穿墙破洞的解放军甚至就突然出现在底层,向上发起突然攻击。突进!突进!小山东持旗猴子般地钻过一道墙,惊喜地喊:“鞋!鞋店!”可不鞋店咋的,满货架的鞋,各种款式的鞋,也有特别适合穿在脚的是布鞋。一排长钻过的时候,小山东抬脚让看他那即将磨穿的鞋底,一排长断喝:“十二字令是什么?”小山东一个激灵般地立正:“原封不动,一尘不染,秋毫无犯!”一排长冷笑盯视小山东。小山东嘿嘿一笑,捡起掉地上的一捆布鞋放货架上,再嘿嘿一笑,持旗前进。其实,一排长的鞋前边都张口了,鞋底和鞋帮拿布条缠着呢。即将钻过了黑夜,凌晨 5点,东路大军西路大军在金汤桥会师,完成对天津城拦腰截断,欢呼声震撼天津城。金汤桥,海河之上,本来另有名称,国军据守天津城,更名金汤桥,取固若金汤之意。

一厢情愿之意。会师之后的大军南攻,南路大军也在北攻呢。拂晓时分,三四六团钻到了一个大院,一番激战,敌军或逃或被击毙或被俘虏,弄明白了:此为敌空军司令部!面对堆积在一起的枪支,张峰团长下令:步枪换冲锋枪!机枪统统带上!子弹配足了!张峰团长将短枪收起,拎了挺机枪。小山东朝排长一笑,也抓了挺机枪在手。也不嫌累,脖颈上还挎着冲锋枪呢。三四六团,在战斗中武装自己。敌军坦克咔咔排阵,在解放军的弹雨中排阵,那坦克通身迸溅着火花,弹雨迸溅出的火花,坦克疯狂炮击。解放军部队隐没于两侧房屋,穿墙破洞前进。三四六团团部紧随部队前行。一营在前,应该就是一营的战士猛然从挨近敌坦克的房屋中跃出,集束手榴弹撇了上去,爆破筒塞进了履带,爆炸连连,敌坦克转眼间就是一堆堆废铁。一营一连从一个院落中掏出了七百多俘虏,正往外押呢,兄弟部队上前了一个排,枪指俘虏大喝:“不许动!”一连长一笑,向战士们一摆手:“归他们!”率领战士前进。张峰团长听到把七百多俘虏让给了兄弟部队的事,也一笑:“让得好!没了包袱咱就能轻装进攻!就能抓更多的俘虏!我得表扬一连!”

迫近敌警备司令部。咔咔咔的轰鸣声中,上来了解放军的坦克,薅敌军碉堡,四平八稳地薅。敌指挥部大楼递出了白旗,但是,卫队还在抵抗,陈长捷眼皮底下的卫队竟然没有注意到总指挥部挑出的白旗。就如他们的最高长官,做了傅作义长官的牺牲品。而且,解放军还调上来了直射炮,炮击围墙。也向大楼发射了几发炮弹:打出白旗怎么还抵抗?不知道有多少支解放军的部队在进攻着敌司令部,三四六团的左近就出现着兄弟部队。

“团长,咱们应该喊政策!”警卫连一排长凑近张峰团长小声说,知道大战之际一小小排长直接跟团长说啥不合适。团长的眼睛吓人地望你。

“嗯,咱警卫连全体喊政策!”连长听到了一排长的话,向警卫连吼,“警卫连的人,随我喊!缴枪不杀,优待俘虏!”警卫连:“缴枪不杀,优待俘虏!”连长:“顽抗到底,死路一条!”警卫连:“顽抗到底,死路一条!”张峰团长乐了,向一排长点头。一营、二营猛攻敌指挥部卫队,掏出了大堆大堆的俘虏。而在这空当儿,友邻部队也嗷嗷地冲进敌指挥部大院,而一个身着敌军官服装的人举着白毛巾喊:“我是地下党,自己人!抓陈长捷随我来!”先前陈长捷到哪儿都跟着护卫的军官其实就是这名地下党!友军冲进地下室,枪指陈长捷:“不许动!”陈长捷坐在那儿,没动。梦一般的,就在了解放军的枪口之下。小山东和友邻部队的军旗手上了楼顶,向天津城挥舞红旗,向仍在激战中的天津城挥舞红旗。看着被押出地下室的陈长捷等,张峰团长命令:向南攻击前进!捆绑鞋底与鞋帮的布带松了,王景文蹲下重新捆绑。东总刻意安排陈长捷在通县与傅作义的和谈代表邓宝珊见面,陈长捷怒不可遏:“混账,你们在这和谈,把我当筹码!我完了,还要找谁做替罪羊?”气消了,跟邓宝珊说:“跟傅先生说,别打了,没有用!”连连摆手,泪水潸然。傅作义终于签下和平起义协议,北平和平解放。至此,大半个中国红旗与江山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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