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9日 给史迪威夫人的信
你对今天的新闻一定会高兴的，韦维尔即将高升，接替他的是奥克。如果他们不对奥克进行干涉，而是给他真正的权力，情况将会好转起来。
现在是第22师。我记不得是什么阻拦住了我。我们意气消沉等着“花生米”的“脑子”转起来。“大山生出3个小老鼠”，但这个产物也许是个可恶的家伙。在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之后又扑通一声落进污水池里，真令人痛苦不堪。高级指挥机构内没有变化，摔跤比赛仍在继续。我不得不把一枚奖章别在蒋介石的身上，这令我十分作呕。
6月21日
俞大维[ 中国政府兵工署署长。
]对原材料颇为担忧。全部7.92［指这一口径的子弹］的库存量：4000万（宜昌战役中用了1000万）。如果没有原材料，兵工厂就要倒闭。危机将发生在11月份，除非我们能运来东西。如果日本人重复［对宜昌的威胁］，“花生米”将作出威胁，并把供应远征军的物资调走。“不能降低对陕西军队的供应；我们必须监督那些魔鬼共产党人。”
××说应在重庆贮存［军火］，这样蒋就不致毁掉远征军，但这当然意味着吨数，而且要这样做我们就不能给远征军以相等吨数的急需武器。现在的局势十分危急且会持续下去。日本人的任何威胁都会让“花生米”暴跳如雷，如果他们聪明的话他们就将重复他们的企图，即使不为别的而只为这一个原因。假如他们真想玩弄这个花招，他们可以进攻昆明或重庆，或在两线上各动用5师兵力完成这件事。如果我们在空中逼他们太甚，他们几乎肯定要这么做。
7万补充兵员由于宜昌事件的缘故未被调配给远征军。去年有56%到达了他们的部队；其余人员死在途中或逃跑了。我们能指望今年有好一点的结果吗？“花生米”为印度选派人员的许诺全是空话。在上一批1800人中，68%未被接受，主要是由于结膜炎和皮肤病。
6月25日
与何应钦开会。令人惊奇。“花生米”尚未与何讨论过联合参谋长会议的计划［指进攻缅甸的“萦茜计划”］！而且何说刘斐对此也一无所知。很明显，如果何不知道，军政部里是没人知道了。那么，“花生米”同谁协商呢？同厨师，也许，或是他的伙伴，上帝。这高于一切。这个自大的小东西将决定几个国家的命运。
6月28日
何应钦来信。十分冗长。他要我们把远征军的反坦克武器和弹药交给军政部。作为参谋总长的何会有意削减远征军已经不足的弹药军火，将其发给第6战区。当然，这是因为“花生米”受了一次惊吓[ 日本人对宜昌的进攻。]，但它也显示出他们在另一处前线[ 指滇缅前线。]对于战斗准备的概念。在此事上诺言未能兑现；他不仅完全失职，而且更甚于此，他阻碍了我建设它们的努力，还要竭力取走我们痛苦地积累起来的东西。
两周之前我将计划[ 进攻缅甸的索茜计划。]交给了他［指蒋介石］。我被告知他要在今天作出答复。随后他说，“译文在哪儿？”于是，商震和我返回去，找出文件，商把它拿回去并做了翻译。蒋说，“噢，听起来不错。但将提供多少海军呢？海军是这次行动中的重要组成部分。除非保住孟加拉湾，否则进攻缅甸也没有什么用处。”
于是××回来告诉了我，我写了一信，列了一长串重型巡洋舰和轻型巡洋舰、航空母舰及驱逐舰等，而且第7次解释了“适当”一词。××第三次回去试图作出解释。
这超越了所有界限。这个小人令人厌恶，他十分傲慢地询问我们将会做些什么，谁在妨碍我们帮助他，以供应一切——军队、装备、飞机、医药、通讯、汽车运输，建立他该死的后勤供应部，训练他的劣等军队，甩下他那非亲生的参谋总长和总参谋部。而他却对我们的准备工作挑三拣四，对海军问题含糊其词，主啊，救救我们吧。这个伟大的独裁者，他让他的部队忍饥挨饿，他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7月5日
仍未答复总统［指蒋介石仍未答复罗斯福］：（1）索茜计划；（2）日期[ 开始缅甸战役的预定日期。]；（3）斯特拉特迈耶[ 是否同意任命乔治·斯特拉特迈耶少将为中缅印战区所有航空队的空军司令官。 ]。当然，后两件事是后加的……但头一件事！自6月16日以来，世界在燃烧……
这里近来有这样的谣传，红军被告知他们可以“合作”……否则……“否则”［蒋介石］将于9月进攻他们。周恩来已返回延安。据报道，红军已要求实行言论自由，以及对加入国民党不得强制。哈，哈。他这位伟大的民主主义者会如何作答呢？全部事情似乎有些牵强，除非这滑头的小杂种想要阻止索茜计划。他十分可能这样做，借口说他被红军缠得太紧，以至于不能加入在缅甸的聚会。
7月6日
与曾养甫（交通部长）、科洛斯、麦坎门和爱德华兹一同开会。我们在请求这些畜生看在上帝的份上提供1200辆破烂不堪的卡车运送他们自己的该死军队[ 为进行缅甸攻势，运送部队至云南。 ]，我们在那边已准备好了22000人。他们会提供卡车吗？不，不会的。他们要反复考虑、研究、商量，提出4种办法，征用军车，雇用商业车辆，等等，等等。但付出的钱呢？噢，那可是个困难。“史迪威将军必须去说服大元帅。”让史迪威将军去干这差事吧。“交通情况如何？”不错，表面上它归工程部门，但实际上它归一个特别的局管辖，戴笠控制着它。又是一团混乱。当然，他控制着这一切是为了从中大量受贿。
于是我们又回到了起点。卡车，但没钱。之后是道路，不急。我们可在3个月内修好，甚至2个半月。在机场完工后，也许我们将有更多劳力。也许我们能在8月份开始……
7月7日
为“花生米”、何应钦、商震和俞大维授勋[ 美国政府命令史迪威将军授予蒋介石“荣誉军团总司令勋章”，这是美国政府给予外国人的最高勋章。]。“花生米”迟到了一个半小时。在仪式上他有些坐立不安。我宣读中文说明并用中文做了演说。夫人出席，只想她自己和她从总统那里要来的东西。说他答应了两个师。“花生米”身边的每个人又都成了石头。何应钦像雕像般坐在那里，根本没有说话。
7月8日
又一次震动。××今天发现曾养甫并不知道他在我们的会上讲了什么。还未去他的办公室，还未见到他的手下人。一切都遵从何应钦的计划。我的天啊。卡车的事还没有着落，我们现在要采取军政部的计划，终于开始了。
7月12日
大喜之日。“花生米”以文字形式对联合参谋长会议的索茜计划作出了答复，还签了字。经历了一年不间断的斗争之后，我们终于约束住了他。他以书面形式对进攻缅甸做出了承诺。我们不得不克服了难以言说的腐败、阴谋、阻碍、拖延、欺骗、仇恨、嫉妒和诡计。这样一个污水池……如此顽固、无知和极度忘恩负义。神圣的主啊，我差点就要山穷水尽了。
在蒋接受了计划之后，盟军为进攻缅甸建立了东南亚战区指挥部。东南亚战区司令官将由路易斯·蒙巴顿勋爵担任，副司令官是史迪威。
战役的大轮廓已经确定，基本的决定也已作出。然而，在最高决策层下面，旧的斗争和挫折仍在继续。至9月底，史迪威与蒋之间的摩擦接近了周期性的高潮。
［未注明日期］拖延的例子，等等，等等。
1.第30师：明确许诺于5月20日抵达昆明。推到6月。推到7月。7月12日，只有1200人出发。
2.答应由200人中选派155人。大约65人被中国医生剔除；95名被美国医生剔除。去印度的只有35人。
3.给第22师和第38师4500名补充人员。答应初春到达。到3月。至7月12日尚无一人露面。
4.远征军的补充人员。开始答应13.2万人，迟到数月，而且7万人转到了湖北。
5.远征军各部。应最迟于3月1日全部就位。至今尚未完成。
6.供西线使用的重型迫击炮……答应23门，可能再多21门。如今……7月12日……一门没有。
7.几个劳动团应于6月报到。如今……7月12日……没见到他们的影子。
8.机场需要5亿美元或10亿。经过数月争取，为缅甸公路要了800万美元，而实际需要是2亿。
9.牲畜。当我们提出购买它们时遭到拒绝，因为价钱太贵。一头骡子1.2万。现今……7月……价格是4万。解决的办法是用同样多的钱买少得多的头数。
10.在拉姆加尔试图偷窃领饷名单。“整块”手段[ 美军坚持要对拉姆加尔的士兵逐个付饷，进行当众点名。中国人则坚持士兵的饷金应“整块”交给各部队的指挥官。这是中国军队中传统的偷窃方法。美军对此予以拒绝。
]。不停地煽动。罗卓英离开时每月拿10万卢比。在重庆当然有派系不和；他现在在军政部。
11.军政部干涉拉姆加尔的指挥和组织。不断地争斗。
［未注明日期。下面是史迪威将军记录的与一名中国内阁官员的谈话。］
××评论蒋介石。“他想成为一名合乎道德的君主，一名宗教领袖，一位哲人。但他没有受过教育！这真奇怪。如果他受过4年大学教育，他或许就能理解现代世界的情况，但我们清楚地看到他对此一无所知。他根本不懂。假如他懂的话，情况是会好一点的，因为他想干好。没人对他讲真话……没人。他不爱听令他不快的事，于是所有人只讲他爱听的。不可能和他讲理……跟孙中山可以……但这个人！如果谁顶撞了他，他就会勃然大怒。所有人都绕着弯子避开危险和难题。他不了解事情的进展情况。他大量发布命令……如同雪片一般……每个人都唯唯诺诺，他从不知道实际上做成了哪些事。他害怕老百姓，怕人们议论。于是他竭力阻止他们讲话。这很愚蠢。这就像是不打死响尾蛇却又不想让它发出动静。他没有理由怕什么。让他们说好了。他也不必怕共产党。他本可以利用他们。
“教育是中国的唯一希望，但这需要时间。欧洲用几个世纪的时间完成了这一过程。中国才刚开始50年，接受着输入的文明而不是自己的文明。很少有人知道那到底是什么。老百姓只知道中国在和日本打仗。
“如果倒退50年，‘花生米’也许是个可以接受的领袖。但他缺乏教育这一条妨碍了他在现代情况下的作为。甚至找不到一个更强些的。他的继承人无疑是个军人，没人能干得更好。有些人看来能胜任目前的职务，但如果让他们来制定全国政策他们也干不成功。唯一的出路就是忍耐和逐渐进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