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五年,五月
燕京,娴王府
容湛躺在床上,回想自己这小半辈子,用八字简概。
荣华富贵,顺风顺水。
就连现在,生个病,也没怎么太难受,只是浑身瘫软,卧床不起罢了。
至于太医说的,“恐时日不多,望娴王王妃早做准备”,容湛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自己的身体,她比谁都清楚,虽然浑身无力,瘫软在床,但还远不到太医说的那种病入膏肓。
容湛侧头满眼怜惜的看着眼眶微红,强撑着微笑走进屋里的男人,楚裳,她的王妃。
曾经的燕京第一美人,温文尔雅,才华横溢,不输任何女子的一个男人。
若说对他没有半分感觉,那是自欺欺人,年少时,自己也曾同大多数女子一样,热烈地欢喜着这个人。
也曾幻想着把星星月亮摘下,送给眼前的人。
只是,这热烈地欢喜,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场空欢喜。
是大婚之日,他不愿同房,还是婚后,他不愿生下她的骨肉,亦或者是他开始给自己下药,让她卧病在床……
年少的欢喜,终是抵不过现实。
那如梦般的少年,眼底的野心,她从来都是知道的。
她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却不曾想,都是她自以为是了。
“王爷,该喝药了。”
千回百转的思绪被一声温柔的呼唤打断了。
眼前的人,似乎还同年少时那般美好。
她可能真的时日无多了吧,越来越能回想以前的事情了。
楚裳端着药,斜身坐在床边,看着眼前面色苍白,嘴唇发青的女人。
她此刻一言不发正盯着他手里的药碗似乎在想什么。
这是最后一碗药,喝完她和自己就都解脱了。
“王爷?!”
楚裳试探着把汤匙放在了容湛的嘴边。
容湛没有张嘴。
楚裳心里沉了一下,再次把汤匙往容湛嘴里送去。
这次,容湛说话了。
“不用喂了,先把药放一会儿,一会儿我自己喝吧”
“可是,药凉了,就不好了!”楚裳轻声说道,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此刻的紧张和慌乱。
“我有些话,想同你说,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容湛终是没说出最后几个字,她想或许这是她对他最后的纵容了吧。
楚裳低着头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容湛也没想等他回应,“裳儿,我们成婚有多久了?”容湛看着眼前低头不语的楚裳说道。
“回王爷,有十年了。”楚裳依旧低眉颔首。
“裳儿,窗外海棠开了吗?”容湛转头看着紧闭的门窗问道。
“回王爷,开了,”楚裳还是低着头,不看她一眼,顿了一下又说道,“王爷您院子里的海棠全开,红艳艳一片,煞是喜人。”
“是吗?那挺好的。”容湛似乎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双目怔愣,盯着窗户出神。
楚裳不敢抬眼去看她,他怕他会心软,和容湛相处的这十年,容湛从没逼着他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纵着他,宠着他。
世人皆说娴王夫妇,鹣鲽情深,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对她,从来都只有相近如冰。
所谓情深,所谓齐眉,通通都是容湛的一厢情愿罢了。
他同她之间,隔着的不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