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漫天的红色铺陈在眼前。
惊慌失措间,她听到那个男人在耳边咒骂,“贱人,你矫情个什么,不就是那个大贱人生的小贱人的吗?像你们这种贱人,生来就是被男人……”
后面的话,和喷粪无异。
林稀这才知道,所谓的亲舅舅,血管里流着的那点相同的血,从来不是个可以依靠的亲人。
他恨她母亲掌控着沈家的生意和财富,害他每个月只能领那么一点生活费,害他不能大手大脚,对付不了她母亲,就把气撒在她身上。
可是,你是我的亲舅舅啊……
难闻的口气喷到脸上,她忍不住干呕。
手胡乱在边上抓着,也不知道抓到了什么,对着身上的男人狠狠砸去。
恶心的男人嘴里不再不干不净,随着一声闷响,倒了下去。
推开压在身上那具软下去的身躯,起身开门,飞快朝屋外跑去。
她跑啊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不知道跑了多远,也不知道撞了多少人,被人破口大骂,就只知道跑。
实在没力气了,她瘫倒在地上。
这是一片草地,脚步声渐近,有个人凑到她面前,“你也是从家里跑出来的?”
这个是年纪和她相仿的小男孩,眉清目秀,非常好看。
她的戒备心一下子降低了好多,从草地上坐起,“难道你也是?”
小男孩点了点头,和她并肩坐下,那时夜幕已经深深,天边偶有几颗繁星,不算亮的光,照亮不了浓稠的黑夜。
“这个给你。”小男孩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林稀。
林稀低头一看,是一块面包。
小男孩接着说:“你应该饿了,吃吧。”
看林稀就是看着不吃,他想到了什么,又强调道:“你放心吧,我藏在口袋里的,是干净的。”
对那个时候的林稀来说,有吃的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在乎干净不干净,她没接,是怕小男孩没有吃,“如果我吃了,你吃什么啊?”
小男孩对她展唇一笑,“我吃饱了才跑出来的,一点不饿。”
林稀是真的饿了,在沈家的日子,她是勉强吃饱,明明沈家很有钱,可是布在她餐盘上的东西很少。
外婆天天在佛堂念经不管事,舅舅看到她连个好脸都不给
没再客气,抓起面包就吃,面包有点干,差点被噎到时,一瓶水出现在眼前。
“喝口水。”小男孩说。
林稀伸手接过,眼角有什么水光一闪而过。
“我叫白……不对,我现在叫张奇,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林稀犹豫了下,没说出自己的名字,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忽然间,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叫什么。
小男孩看她犹豫,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替她解围道:“我知道女孩子的名字不能随便告诉别人,没关系的,以后你想告诉我了再说也行。”
那是林稀第一次看到张奇,也是那段时间里,第一次因为一个面包而感觉自己吃饱了饭。
一饭之恩,林稀记住了。
而且记了很多年。
忽然,猛地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气,整个人惊魂未定,看着像是做什么噩梦,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的不是梦,而是往事像电影一样,又一次在脑子里回放。
她那个舅舅到底没死,而她也利用他想强——暴她这件事,和他做了交换,互不追究。
从那一刻起,林希,那个名字里是希望的稀死了,有的只是林稀,稀少的稀。
再后来,她学习经商,把母亲曾经经营的生意全盘接手了过来。
从林希变成林稀后,她就不再是那个天真善良的小姑娘,她那个舅舅没过多久,因为酒后乱嗑药,在酒吧和人抢酒吧女而把人给捅死了,后来被判了无期。
陈大毛推进门来,他能感觉到林稀心情变得非常不好,想进来安慰安慰,结果,一推门就看到了梦魇似的林稀。
“老板!”他飞快跑到沙发边上,看着林稀,焦急道,“你怎么啦?”
林稀涣散的眼神,飞快凝聚到一起,就这样定定地看着陈大毛,也不说话。
陈大毛被她这样的眼神吓到了,说话开始结巴,“老……老板,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
“我需要药。”林稀又沉默半响后,说出这么一句话。
“药?”陈大毛飞快接上话的,“老板,你要吃什么药?药放哪了,我马上去拿!”
“阿奇,他就是我的良药。”林稀一扫刚才的阴霾,看着陈大毛,深情款款道。
陈大毛,“……”
“毛啊。”林稀接着说道,“赶紧的,把阿奇的照片打印了,放到最大尺寸,挂到我办公室。”
陈大毛再一次,“……”
外界传闻林稀好色,“不耦”的男公关可比女公关的质量高多了。
还传闻,那些男公关,都是林稀被潜规则后,玩腻了,又压榨剩余价值的。
这样的传闻,陈大毛当然听说了,他当时的反应是传出这种谣言的人,脑洞肯定很大,再后来,不止一次看到有人因为相信这个传闻,要来“不耦”替那些可怜的男公关赎身。
他更觉得这些人的脑袋,肯定是被门夹过。
明明是那些人,不愿意离开“不耦”,怎么就被传成是林稀不让他们走。
“老板。”陈大毛觉得自己作为“不耦”的老员工,为了林稀好,很有必要提醒她一下,“这次……您是来真的啊?真的想追那个军-医,可是他看起来冰冰冷冷的一个人,只怕……”
“冰冰冷冷?”林稀逮着陈大毛话里的几个字,嗤笑道,“所以,我要用我暖似朝阳的怀抱去捂热他。”
陈大毛,“……”
好了,他终于知道林稀喜欢的是什么类型了。
“赶紧去洗照片。”林稀催促陈大毛。
陈大毛想到自己还有二十年期限的房贷,麻溜的去执行任务了。
不就洗个照片,再放到最大尺寸挂在林稀办公室嘛,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