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少爷，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穆里心里虽然有些不快，但面上依然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杨霖撇了撇嘴，勾住肖翎的脖子：“你觉得呢，翎仔。”
“玫瑰。”肖翎说道，“上面滴的是我的血。”
杨霖点点头：“那你就是默认你没我机智，也没我帅咯！”
肖翎无奈：“嗯嗯，你天下第一。”
杨霖招惹肖翎不成，觉得有些无聊，便大咧咧瘫坐在地上，分析起眼下的情况：“那个面具男可不一定会在这里。”
“为什么这么认为？”孙大豹说道，“他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们俩么？”
杨霖像是看怪物一样盯着孙大豹看了好一会：“你该不会是觉得，这个庄园所遭受的劫难，是那个面具男所为吧？”
孙大豹不解：“难道不是吗？”
“你觉得那个面具男是个什么人？”
“坏人。”孙大豹不假思索地回答。
“倒也没错。”杨霖想了想，又说，“但就算这样，他所做的一切，难道只是为了为难同为魑魅灵力邪术师的蔷薇？”
“我觉得，他倒是想拉拢他们。”肖翎说道，“他真正仇视的，是那些对他喊打喊杀的邪术师，而不是同样拥有魑魅灵力的蔷薇。”
“没错，他想让蔷薇帮他复仇。”杨霖赞许地说。
“所以他把那些玄术师引到庄园里来，正好让蔷薇帮他杀了。”孙大豹说道。
“不……”肖翎没感觉到蔷薇对面具男有什么仇恨。
他能够感觉到蔷薇在庄园遭遇劫难时的痛苦、愤恨与无奈，但在她看见面具男时，只是多了几分震惊。
他们在这边讨论得起劲，小白则与茉莉和刚刚苏醒的蔷薇交流。
“我思念你入骨，你却把我抛弃，我用一生去爱一个人，我爱的人却负了我一生，如今我已经失去了希望，只有无尽的憎恨，唯有毁灭能终结我的痛苦。”小白喃喃念到，“原来是这样……”
“怎样？”穆里问道。
“带人围攻庄园的人。”小白说道，“是针对茉莉来的。”
“为什么要针对茉莉？”孙大豹听得迷迷糊糊。
“因为爱啊～”杨霖说道，“小茉莉长得这么漂亮，是个男人都会心动的吧，对吧翎仔。”
肖翎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所以，是暗恋茉莉的人，追求茉莉不成，就以抹杀拥有屠戮能力的蔷薇为借口，带人围攻了庄园？”
“这不是有病嘛！”孙大豹义愤填膺地骂道，“且不说是不是茉莉辜负他，为了他自己的感情，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简直……简直……”
“简直什么啊，围攻庄园的人是自己要来的，还是被人逼着来的？”杨霖问道，“庄园里的人，是不是本就知道蔷薇的能力，既然知道，他们就该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无论是不是有人故意挑事，这一天都有可能会来的。”
“她只是拥有这种能力，有什么错吗？”肖翎低声说道。
他偷偷望了一眼红着眼眶的蔷薇，这个女孩和其他女孩又有什么不同呢？
他想起面具男在结界里让她动用灵力破除结界时，蔷薇内心的抗拒。拥有什么灵力，不是她能决定的，觉醒什么能力，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一群只知道她这个人存在，只知道她拥有什么能力，却从没了解过她的为人的人，却自作主张地评判她的善恶，是不是该死。
“行了翎仔，你这个人啊，心太软，你同情她可以，但你要从全局考虑啊。”杨霖说道，“你知道屠戮能力意味着什么吗，她要一直好好的还好，万一哪天她想不开了，想杀人了，你觉得，有人能抵抗得了么？”
“这倒确实……”孙大豹低声附和道。
“拥有屠戮能力的人，在觉醒能力的那一刻，就是该死的。”杨霖说道。
“真是可笑。”肖翎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那不属于他的痛苦、愤恨、绝望涌上心头，让他也跟着难受起来，“我出去看看。”
“哎，小翎……”
孙大豹正想拉住他，杨霖却朝他摇了摇头。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肖翎向来没什么脾气，就算有时候他玩笑开过了，肖翎也只是文绉绉地酸几句。
但这一次，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至于吗，为了别人的事……
肖翎走进院子，庄园的夜晚已经降临，夜风吹拂下，他心中的郁闷也散去了不少。
有脚步声在身后停住，他本以为是杨霖，回过头，站在身后的却是小白，这让他有些意外。
“你……”
两人异口同声，欲言又止。
肖翎望着小白身后的小楼，夜色中，小楼就像一个矮胖的怪物，趴在地上休憩。
“对不起。”小白说道。
肖翎一脸茫然：“啥？”
“我骗了你。”小白说道，“那朵玫瑰花，用我的血也是可以的。”
“呃……”这出人意料的道歉让肖翎忘了郁闷，只剩下哭笑不得，小白特意跟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白沉默半晌，点了点头：“嗯。”
“对了，小白，你的名字就叫小白吗？”
“嗯。”
他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是有一个正式的名字的。可是那个名字已经永远留在过去了。
大白救了他，收养了他，却没有给他取名。大白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太久，她记得很多事，却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了。
于是，他就称呼她为大白，而他，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小白。
“小白啊，你出来，不是特地为了告诉我……那朵玫瑰的事的吧？”
“嗯。”小白顿了顿，说道，“你不用为这事生气。”
肖翎勾了勾嘴角：“他们从我口中听说了一些关于庄园的往事，我却是切切实实体会到了那种痛苦。”
小白静静地听着。
“对于他们来说，那只是别人的事，是他们永远不会有的经历。”肖翎捂着胸口，如果站在他们的立场，一定会觉得他很可笑吧。
就在这之前，他也并没有多深刻的感受。
尽管他一直不认为把魑魅灵力全归为邪术师是正确的做法，但即便这么做了，对他而言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事。
他不是魑魅灵力，他家人也不是，他朋友也没有拥有魑魅灵力的，未来可能会交的朋友，会爱的人，也不可能会是魑魅灵力。
可他却偏偏体会到了，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被所有人唾骂，鄙夷，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明明都是一群陌生人，却可以理直气壮地指责另一个人。好像对那个人的恶行了如指掌一般。
“小白，你觉得，拥有魑魅灵力的玄术师，就一定是邪恶的吗？”肖翎苦笑着问。
小白轻轻摇了摇头。
“拥有屠戮能力，就一定会成为杀人如麻的恶魔吗？”
小白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你不用在意这些。”
“我也不想在意的啊……”肖翎低声说道。
“回去吧。”小白截住一片落叶，又放手让它悠悠扬扬地落在地上，“我们一起想办法离开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