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听到他半月之后娶秦梓过门都心疼得无以复加,若是再和秦梓打照面,我真不敢保证那时候会做出什么可怕举动,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
四月十六,苏珩和秦梓在雒阳完婚,我执意耽在长安,做缩头乌龟。
章钰陪着我,是苏珩的决定,我知道他还是怕我不告而别,可是一个人若是想走,自然是谁都拦不住的。
黄昏时,我让执箫摆了一大桌子菜,只有我和章钰,执箫侍凤侍立在一边。
我夹了口肉,问章钰:“伯清什么时候回来,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
章钰恭谨地坐着,老实地都不像他自己了,他淡淡道:“哥哥去了上庸,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但估摸年底应该是差不多了。”
“难得你还有心思吃东西,我是真替你委屈。”章钰叹了口气,无奈道。
“怎么没心思。”我勾起唇角笑道:“今天是阿珩的大日子,咱们在这里庆祝一下,同乐同乐也是不错的。”
夹了一口鱼,往嘴里塞,章钰见状按上我的手,担忧道:“饭不是这么吃的。”
我刚想笑他,我虽然笨了点但倒不至于连吃饭也要别人教……
“咳咳。”一口鱼肉下去,我指着嗓子说不出话来,急的直掉眼泪。
我急,章钰比我还急,他扶着我的双肩,急道:“执箫,快,请大夫,阿凝好像被鱼刺卡到了。”他束手无策,不自禁出口骂人:“混蛋!你心里不快就说,哪怕打我两下出气都行,何苦如此折磨自己!”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拉住他的衣袖,泪水滚落我的脸颊,我冲他缓缓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他修长手指抚上我的脸颊,为我擦去泪水,叹道:“你这个傻姑娘。”
章钰盘膝坐在毡席上,颓然低首,半晌吐出一句话来:“早知今日你会这般难受,不若一开始我就将你赶出军营好了,这样你也不必受这样的罪了。好好的一国公主,非得把自己委屈成这个样子,我一个旁人都心疼你,更何况你高丽的兄长们。”
我低眉不语,半刻时间宫医就过来了,诚惶诚恐地给我看了嗓子,用细长的竹丝拨弄了一下我的喉咙,然后又被灌下一碗极难闻的药汤。
“可会有什么残症?”章钰皱眉问那个老者。
那位医官一揖行礼,如实道:“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情,只要好生养伤,半月后便会痊愈,只是这期间尽量少言,不讲话是最好的。”
章钰送那个医官出门,我向执箫和侍凤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按原计划办事。
夜深,树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孤寂而婆娑。执箫、侍凤还有我,一行三人着玄色衣衫,小心避过宫里耳目,匆匆地上了宫门外的一辆马车。
执箫办事,我向来放心,今晚谁都别想阻止我的脚步。
临行时,执箫问我:“主子,当真决定了么?”
我口里不便,再看这座宫城最后一眼,然后放下了车帘,冲执箫摆摆手,示意她可以启程了。
马车渐渐驶离,木轮压在青砖道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心里好像也随着这声响不平静起来。
玄衣映着侍凤的脸色越加惨白起来,半晌她担忧的说:“小姐,咱们真的不会高丽么?殿下他们若是知道小姐出走,怕是会把这天下都弄个底朝天的。”
执箫拉住她的手,摇摇头,眸光里藏着叹息。
这一回,我是下定了决心离开,回高丽怕是还没等回去就会被苏珩捉到,所以我要到江南去,去瞧瞧那座如水墨画般温婉的杭州城。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天下评价最高的两个地方,不知是怎么样的风情……我勾起唇角,心里充满希望。
初夏四月,我们刚刚到达杭州城外的平江野的时候,细雨绵绵不绝,有些微的湿冷。
慢慢地还没等我们进到城池里,细雨已经变成大雨倾盆的局势,豆大雨滴砸在车帘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好几天没有说话,嗓子虽然恢复的挺好,心里却越来越烦闷,不顾执箫的反对,打了帘子去瞧外面的景色。
大雨滂沱间看见一抹藏青身影缓缓地行于雨中,不急不躁,悠闲的像在逛自家院子,这人当真是奇怪的紧……
我摆摆手,示意执箫停车。
马车缓缓停下,我取了两把伞,轻扯起裙摆下了马车,朝那人走去。
离得近了才看清那人模样,眉目俊朗,眉宇间蕴含着倨傲的神色,即便他现在衣衫尽湿,头发湿漉漉地紧贴着他俊俏的脸颊,可他身上的傲气风骨却不能让人忽视。
我把伞递给他,示意他可以用它遮雨。
他冷冷地看着我,并不接伞,眸光淡漠道:“我不需要,姑娘收回去罢。”
身后执箫奔过来,给我披上一件斗篷,给我驱散身上侵袭的寒意,淡淡道:“回去罢,主子。”
连日来的紧张使得我内心烦闷,不知憋了怎的一口气,我不顾礼节抓起他的手,执意把伞塞在他手里。
那人也是执拗的紧,偏就不接伞,和我斗在一起,我一不小心踩到执箫裙摆,和她双双跌在地上。
转头看见执箫脸上染着污泥的颓唐模样,心里的火药倏然被引爆,我起身拉过那个男子的领口,使出华丽丽的一招过肩摔。
那人摔在地上,脸上身上全是污泥,他没有起来,反而哈哈大笑:“痛快,哈……真痛快!我庄恒襄这辈子没被女人打过,真是死也不枉了!”
他忽然转过头来,目光炯炯地看着我,道:“姑娘刚刚那一招真是漂亮,敢问姑娘师从何处?”
我瞪大眼眸紧盯着他,暗自思量眼前这个俊俏的男子莫不是被我摔坏了脑子?
“我是问姑娘的家乡,姑娘看起来可不似中原的姑娘呢。”他嘴角含笑,隐隐有戏谑神色。
我伸手指向东北方向,口里因嗓子没好也说不出话来。
他微微皱眉:“苍平,还是高丽?”他又看我两眼,疑惑道:“姑娘……不能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