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自己的师傅,林言是又敬又畏。
天衍山七峰,掌门深居简出,潜心修炼,如今山中弟子已很少能看到他的身影;
二长老所学博而杂,医术高明,未收亲传弟子,性格温和,医治和指导弟子时都很和气;
四长老林敏瑾虽有时表面严厉,但实际面硬心软,也算得上比较好说话;
五长老离焱看似脾气暴躁,实则心胸开阔,只要不太过火都不会太过计较;
六长老时景,不知该说是随和还是随便,成日醉生梦死,唯独极其在意随身的剑,生活起居全由身旁的小徒弟时歌照顾打点,只要不抢他的酒和剑,其余诸事不管;
七长老苏晓年纪最小,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让天衍山诸人“闻风丧胆”;
唯独三长老林信,明明应该是最亲近的人,林言却有些摸不透他这位师傅的性子。
师傅儿时对他极好,听说他是十多年前师傅下山游历时偶然捡到的,师傅捡到他时,他尚在襁褓之中。
他随师傅姓林,师傅从自己的名中取一半,以“言”字于他为名。带回山后,师傅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养他教他,事事关心,如师如父。
但自从他五岁时开启了门之后,师傅对他的态度似乎就变了。
师傅变得有些矛盾,如常的亲近中夹杂了一丝难言的疏离。既悉心帮他打好玄力修炼的基础,又从不愿教他威力巨大的招式;林言犯错了也不曾打骂,只是一言不发地默然离开,留林言一人不知所措。
慢慢的,林言也感觉到了,师傅心中希望他变强大,又不愿他变得太强的矛盾。
后来,林言的控风术大多承自外门掌教风闲,剑法则是时景所授,去林敏瑾那通习过各式武器,也去二师叔那了解过术法和医理,算是学各家之所长。
近几年,林言大多一人在后山修习,除了闯祸过去受训,已不像往常那般常去师傅那请教指点。没什么大事师傅也很少叫他过去。
这会儿师傅突然让大师兄来寻他,林言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但也无法推脱,起身整了整衣衫,就随萧天衍掠回前山。
...
林言一入殿,就发现殿中人数不少。
除了师傅林信,林敏瑾、苏晓,甚至小魔女离舞都在。
坐首位的是一位青衣男子,约莫四旬,气息内敛,容光焕发,正是林言的师傅林信。
“师傅。”林言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目光却瞟向坐在一旁翘着腿嗑瓜子的大小魔女。
苏晓看出了他眼中的询问之色,笑嘻嘻道:“别瞅了,我们是听说三师兄要训你,特地赶来给你求情的!莫要太过感动哦。”
林言汗颜...求情?您两个别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林信沉稳的眸光扫了扫林言,似乎是在打量他,半晌才缓缓道:“言儿,你在天衍山多久了?”
林言被他这么出乎意料地一问,也是愣了一下才答道:“徒儿自从小被师傅带进山,在山中已修习了十六年了。”
林信闻言,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半是笑意半是感慨地叹息了一声:“一转眼,十六年矣!”
林信顿了顿,而后又说出了一句让众人为之一惊的话,“是时候下山了...”
林言被惊得彻底说不出话来。
十六年来师傅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规矩,却严令禁止他下山,所以他才会对苏晓和萧天衍带来的山外的物件消息充满了好奇与向往。
他这些年到过的离天衍山最远的地方,不过是天衍山山脚的一个小村子,还是九年前趁着山中忙乱门派大比的时候偷偷跑出去的,回来后被师傅罚跪了足足三天。
而如今,师傅竟主动让自己下山?
林信似乎对林言的反应并不出奇,淡淡道:“之前不让你下山,是因为山外险恶,而你学艺未精,怕你不敌。而今看你在月前大比中的表现,勉强算是学有小成,遇到歹人也应该能一战,方才考虑放你下山见见世面。毕竟雏鹰不去经历风浪,如何能翱翔九天,你总归不可能在天衍山的保护下过一辈子。”
林言缓过神来,又惊又喜,连连拱手称是。
林信则从怀中拿出了三个信封,继续道:“此番你下山,主要是帮为师送信。这三封信你要依次送到奚国北极宫宫主,虞国七岳山门主和湛国大将军边继明手中。记住,不要假手于人,一定要亲手将信送到。除去北极宫的信你需在九月入冬封谷前送达,其余两信不赶,你可缓缓行之,切记注意自身安全就好。”
虽是任务在身而非自由游历,林言的兴奋却丝毫未减,抬手接过林信递过来的三封信,恭声道:“是,弟子定不辱使命!”
林信挥了挥手:“下去收拾东西吧,何时出发自己决定就好。”
...
林言满脸兴奋地退出了殿外,离舞立马就跟了出去,苏晓看完热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萧天衍则被掌门派人来叫走了。
一时间殿内就只剩下林信和林敏瑾。
“师兄,你...真的决定了?”林敏瑾秀丽的脸上明显带着浓浓的担忧之色。
林信刚毅的脸上犹豫之色一闪而过,长叹一口气:“唉,这是掌门师兄的意思,我们也确实不可能扣着他在这山上一辈子,他总归是要去的,这是他的命。”
林敏瑾担忧之色不减,半晌才幽幽道:“这些我也不是不懂。言儿他虽从小顽皮,但骨子里是个心地善良,有担当的孩子。平日里看似懒散,却在后山的风口处辟了一块空地,常在半夜风最急最大的时候苦练。以他如今的实力,同辈中也算得上佼佼者,只是这江湖路远,人心险恶,他又从未出过山,这独身去闯...更何况还有那连掌门都参不透的飘渺预言...他这一去,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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