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来,但也用宽袖捂住了口鼻,不过眼里的笑意却掩盖不住的。许白萧每当瞧见白余安这副模样,不知该欢喜庆贺这位兄长终于解锁了新表情,还是该为白余安的嘲笑原地暴起。
这次白余安真实的笑被许白萧看在眼里,看的真切。
白余安朝许白萧的方向迈出几大步,与许白萧的口鼻近在咫尺,因比白余安高出半个头白余安只得目光向上方移动。许白萧丝毫不畏惧地回看过来。这样大眼对小眼,气氛不由得诡异。
白余安唇角还残留的笑容突然消失,一字一顿道:“白萧,你在找我时,与什么人说话没有?或者说,官人发现你没有?”白余安语速出奇的慢,语调却有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这倒是没有。唯一说上话的是一位茶馆的店小二。”许白萧被白余安的反应惊出一身冷汗,心道刚才还笑得如花似玉,现在倒说变脸就变。
白余安神色放轻松起来,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紧接着呼出一口长气。同时也借这个动作为幌子悄悄压制住毒性。
“白萧,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借着气氛暂时的融洽,许白萧或许没了火气,现在告诉他事情真相简直再合适不过。
白萧也很自责。
当这六字从白依辞口中道出时,他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为他自己的赎罪,却造成他人的一个心结。实在是自私不过。
许白萧柔和的声音传入耳边:“兄长?”
“……”
白余安此时正拖着腮的手突然抽出,眼神由之前的恍惚忽发的犀利起来,突然重重压下许白萧的身子。紧接着一把锋利的小斧头便贴着许白萧的发丝擦过固定在一面砖上。
许白萧被白余安按着,痛的发出一声惨叫,但此时此刻这凄厉可怖的惨叫声并不是出自许白萧之口。
白余安向后趔趄几步,许白萧还没来的及清理完方才摔倒时嘴里吃进的黄土,见白余安这副模样,便忙揽住白余安的腰。感道手掌里有一丝黏稠,许白萧抽出手,只见一摊殷红的鲜血,双方都愣了一愣。
许白萧刚想开口询问,白余安连忙捂住他的嘴,呼吸平稳了许多。
“白萧,你最好关注一下方才发出尖叫声的主人。”白余安小声道。
许白萧点了点头,向四周看去。
“那对面的田地不远处有一处突兀,想必事情发生在那里。”白余安提醒道。
许白萧想扶着白余安走,手刚碰到白余安的衣服,就被他一掌甩开,因身体不适不会把握力道,许白萧的手背有点红肿,火辣辣的,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许白萧委屈的望着已走远的白余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许白萧跟上了白余安,却见白余安突然间像个雕塑般直立在那里,眼睛一动不动的瞅着下方,面露恐惧的神色。
许白萧顺着白余安的目光,惊呼一声。
僵着身子艰难的扭过头想看看白余安的状况,却见白余安已经手颤抖着剑也拿不稳了,脸色白的发青,竟‘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一向沾了一点尘灰白余安都会大发雷霆的云隐剑竟随意搁在土堆上。
白余安似走火入魔般瞅着那个在地上正捧着脸不断抽搐的老农。他的嘴巴大张着,已然发不出任何声音,瞳孔聚缩成一个点。更可怖的是那老农的脸上爬满了异样的妖纹,这妖纹似有生命般还在不断延伸,被妖纹爬上的皮肤都鲜红的可怕,甚至说像被剥了皮都毫不夸张。
对于妖纹、蛊这些让人致命的东西许白萧都略知一二,但这种妖纹,许白萧从未见过。
妖纹在江湖之中就好似瘟疫的存在,传染力极强,属于慢性疾病,甚比蛊都令人棘手。若是中了蛊,有些资深太医很是轻松便会解,地方与少数种族人民更是了如指掌,目前情蛊是最为致命的,为情所伤实在不好办妥。
妖纹最早可追溯到公元前,当时蛊对于民间来说极其陌生,会解药与解蛊技术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简单来说,妖纹便是蛊的变形物种。
第一位中了蛊的人是一位名叫甫兴叶的白面书生,长年在外四处闯荡,似乎十分赞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说法。当时闹了旱灾,甫兴叶出生时还在恢复期,家境都不容乐观。
封建时期不允许出现任何知识分子,于是街上来往的不是面露憔悴的小商贩,就是膀大三粗的习武之人。直到过了那个时期状况还是相同。
甫兴叶的认为江湖应当既有文又有武,若出现了什么乱子,双方都能有个相互照应。脑子好使的出个主意,习武之人则依照这个主意一一攻破,总比打的毫无章法来的要强。
最初家里人都不赞同他,第一甫兴叶手无缚鸡之力,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第二与其去四处闯荡,还不如就待在家里,考个探花,当当小官,平平淡淡,与世无争,安详的过这一生。
甫兴叶则婉拒了家里人的好意,笑道:“待我闯荡个二、三年,学足了知识,就回来考状元,接着剩下什么依长辈们便是。”
甫兴叶看似温文尔雅,实则脾气倔的很,倘若他决心要做什么事情,无论是非,就连皇上也阻止不了他。
他这一去去了十年之久,最后一年不幸误入禁地,染上了蛊毒。甫兴叶好歹是个书呆子,听说过蛊这东西,却不知该如何解这蛊,甚至竟分不清这是何种蛊。
他的反应还算是镇定,回去之后总会有人想办法的,最初只有一些
痛痒,先是腰腹,之后席卷全身。甫兴叶身体里的蛊虫似乎兴奋异常,躁动起来。如万蚁噬心般生不如死。
随着他的意识与视线越来越模糊,蛊虫也好似察觉出不对劲安静下来。最终,甫兴叶昏死在地上,手指关节动了一动,正艰难地喘着粗气。
眼角渗出一滴泪,额头与鼻尖的汗珠已经消失踪影,他似乎放弃了挣扎,就这样呈大字型瘫倒在地。
甫兴叶自嘲地笑了笑,最终,竟哭出了声。
似乎一切他所期望的前程都在这一刻全部破碎掉了。慢慢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好似有什么东西掐住了他的喉咙,直到血液浑身不流通,五脏六腑都紧紧挤在一起。
当过路人注意到甫兴叶时,他已经咽气有一段时辰了,由于天生温润如玉,即使过了几天,尸体的小腿上已出现了尸斑,看起来还像个面容清秀且刚死不久的青年人,这样倘若有缘分碰巧遇到了他的父母,怎么也能拿出一件至少让他们缓解心情的好办法。
或许就在那时,蛊已经扩散,随即也便有了瘟疫之事。
不过……这妖纹却是以新的姿态重出江湖的,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待许白萧回想过后,白余安的情绪有所舒缓,紧蹙的眉头稍微张了张,但上下唇瓣似还在一上一下的动着,颤抖的发不出声音,眼底里有明显的恐惧与迷惘,与那以往居高临下教育许白萧时的高傲神情大大不同。
许白萧不知如何安抚他才好,既不让他失尊严又可以安慰他的办法少之又少,这白余安可谓是极其敏感,炸毛起来又六亲不认。
许白萧起身,走到白余安身旁,轻轻辅下身拍拍他的后背。白余安的外袍已被汗水浸湿了,被风吹后有些微凉,那温度使许白萧轻微一颤。
他们把目光双双投向还在地上挣扎的老农,情况没有所好转,甚至更似恶劣。虽说他们情同手足,从善如流,但这妖纹真的是无能为力。
白余安站起身来,轻弹方才身上的尘灰,脸颊依旧一样苍白如纸――或许本身就是这样没有血色。
“他没救了,白萧,你去告知他的家里人,尽量把这位老者火葬,这妖物似会蔓延,若是传出了,即使是我多虑了也必然会引起恐慌。”白余安声音有些嘶哑,虽是命令的口吻,但现在在许白萧的眼里好似一个比自己矮半个头颅的少年在学大人装腔作势。
也就是没有丝毫说服力。更另许白萧无名火起的,而是方才还似流浪狗一样瑟瑟发抖的白余安现在居然跟没事人一样。
自己兄长的秘密多的数不胜数,唯一许白萧明白的,便是白余安的左手腕处上方有一个似珍珠大小的朱红色文身,因白余安的袖摆总是会遮挡住,这文身也是许白萧不久才发现的。白余安总是刻意遮挡住,许白萧对于自己兄长这种行为也是见怪不怪。若是难堪的东西,遮挡遮挡也就罢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过这文身似一具龙的图腾,刻画的栩栩如生。“龙”自古便是高贵的象征,意味着权势,贵气与天子之命,人们供奉的、崇拜的甚至是为此所向披靡的,都是它,而残踏的往往也是它。
当时远看许白萧以为是什么疤痕未愈,忙抓起白余安的手去包扎,还被白余安嫌弃来着,白余安突然发火扭头就走这一霎那时,许白萧还一愣一愣的。
想到这里,眼前一黑,白余安的手已在他的眼前上下摆动着,眼底里不耐烦的神色淋漓尽致的表露出来。
许白萧回过了神,白余安也重新走到老农身边,道:“白萧,我知道你在思索什么,目前这瘟疫又重出江湖,若你要再纠结我的过往那些琐碎无用的小事,劝你放弃或者收拾东西直接走人。”
白余安说这话时冷冰冰的,语气平淡无常,眼光依旧没从老农身上移开来。
“……”许白萧无力反驳,暗自叹了口气。他揉了揉发胀的头部,内心复杂无比。
到底为什么对于他的问题白余安总是刻意避之?
许白萧不久便从老农的住所赶来,瞧见白余安还在悠哉悠哉着擦拭着佩剑,内心虽说不怎么自在,也尽量恭恭敬敬地小声道:“兄长,这老者怕是一名孤寡老人,房里未见任何足以证明他有其他亲属的线索。”
“那亲属外出的可能性存在吗?”白余安擦剑的动作顿了顿,神色冷峻。
许白萧搔了搔下巴:“可能性不太大。”
“为何?”白余安惊道。
“这老者的屋子也没有其他人住过的痕迹,比较吸引人的,也就是那个偌大的观音像。至于其他,也怕是没有什么线索可言。”许白萧回答道。
白余安敛起眼帘,神情淡然道:“那观音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这倒是有点。我凑过去仔细瞧瞧,见没有什么机关便试探性地摸了摸,材质有少许不同之处。正面有些坑洼,侧边与背面却光滑无比,甚至颜色都不同。倘若只是单纯的生锈,锈的也巧合了点。那观音的表情太过阴森,万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拿我所有的包括私藏的毒针,怕是也自身难保。”
白余安没有作出什么反应,只是重新拾起云隐,推入鞘中。
反而是直接绕过许白萧,向那屋子的方向走去。许白萧有些失神,竟一时失控,转身一把抓住白余安的肩部,重重按到左侧边的土墙上。白余安的脊背突然传过一丝剧痛,似电流穿过,心脏猛地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