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局势在变化，这是姜九最直观的感受。
五大一流世家，姜家和姚家后续无力，正缓缓地与一流世家脱轨。
姜九漫不经心地想着现下的局势，她难耐纷争，但如今还是在下意识关注这场平静多年的权势之战。
正是数学课，沈老师站在讲台上，他推了推眼镜，眉目温和，“姜余同学，你来讲一讲最后一道选择题。”
被点名，姜九只是倦怠地抬了眸，也不站起来，烟嗓沙哑，“不会。”
沈老师，“……”你在说屁话。
姜九漫不经心地转着笔，又痞又懒的样子，看着沈老师还盯着她，连头都懒得抬了。
沈老师，“……”
姚瞳分了目光看她，那倦怠的模样，惺忪的眉眼，又过分冷艳，当真是一个矛盾的人儿。
只一须臾，姚瞳便移了目光，低头把注意力放在了手机上。
“瞳哥，这九爷活得可真洒脱。”他后桌用一种向往的语气在说。
姚瞳微微一愣，邃垂了眸，没有作声。
……
姜珏有些闷闷地从会议室里出来。
他自姜家脱颖而出以来，无往不利，却不想今日被人捅了刀子。
源城天灾，各大官员被召在一起，讨论如何应对。
元首的意思是派遣官员至源城亲自坐镇，这般想法也不意外，姜珏本欲推荐自己的部下，但话锋一转竟被人给推了出来。
“姜部长身居高位且多次登上央视，但总有宵小在背后耳耳姜部长德不配位，不如派姜部长去指挥源城救灾，为姜部长增加政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以姜部长的身份亲临源城，自会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
钟家人在会上提议，元首几经考虑竟也同意了。
且不说当今元首有韩家在背后支持，只是元首这些年来的铁血手腕就足以震慑京城世家。
元首的指派，姜珏根本无法抗拒。
秦翊燃从室里出来，寻到角落，姜珏正在抽烟，眉头紧皱面色并不算好。
秦翊燃笑了笑，上前，依旧温和，“姜部长。”
姜珏抬头，灭了烟，苦笑一声，算是应了。
“姜部长何必愁苦，虽说是被远派京城，但此去一回，姜部长身上的政绩就再无人可轻视。”
秦翊燃慢条斯理道，他长相是温润英俊的，多年来的官场打磨，这人更似上好的宝玉，无棱角却显锋芒。
姜珏的确需要这政绩，但他难耐的是钟家人对他的背叛，他心里近日总归有些不安。
他思及，微微缓了眉目，却是道，“我自不是不愿去源城，当年……罢了，只是家中如今只剩我一人撑着，家父已老，儿女尚小，我是忧心父亲一人撑不起姜家。”
倒是肺腑之言啊，左不过话里话外竟是在拿姜瑾说事。
秦翊燃只是从容地笑了，又劝了几句，姜珏也不再纠结，面色终于转好。
临别前，姜珏似是忽然想起，挑开了话，“我早听闻秦兄和九爷相熟，不知所闻是否如实？”
秦翊燃一顿，笑道，“不过相识一场，谈不上熟。”
姜珏便未再多问，道了别。
秦翊燃却停在原地，匪匪君子一般的男人，轻轻地笑起来。
姜珏所求啊，可真是大啊。
……
姜珏回了姜家，却是和姜老爷子道清了利弊，他垂眸微敛眉眼，若有所思，“钟家人活跃过了头，想来是不满足于如今的现状了。”
到底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姜珏怎么可能任人摆布。
姜老爷子亦是沉了脸色，“看我姜家如今式微，竟是连这等蛀虫也有了心思。”
“若是瑾儿还在，怎会轮到他人来左右我姜家。”
姜珏一顿，眉眼亦悲哀，“瑾儿当年风华的确无人所及，可惜了……”
姜老爷子看着自己这个儿子。
容貌上乘，性子温润却也不是凌厉，这些年他将希望放在姜珏身上，姜珏也未让他失望。
“钟家那边你去敲打敲打，我姜家如今再不济，也不是他一个二流世家可以踩上两脚的。”
“我知道，只是泠泠该是不知此事，钟家这次行为又是置泠泠于何地。”姜珏敛了眉眼，沉声道。
姜老爷子没有对此发表意见，沉思片刻，又问道，“你之前说的PC的人，你可有接触？”
姜珏一愣，无奈道，“不曾，便是连秦翊燃也没有门路，不过早有消息九爷如今在京城，我寻思着若能得九爷的支持也是极好。”
姜老爷子倒有些不以为然，他退下太久了，对于当初的事虽有耳闻但了解不深，对这位九爷也没有姜珏这般看重。
姜珏察他神色，心下了然，却也未多说。
“罢了，你有分寸，去源城何时动身？”姜老爷子问他。
“后日。”
说罢，两人从书房出来。
正巧，姜夫人从外面回来，姜珏眉眼淡淡，“泠泠，你等等，我有事问你。”
姜夫人一愣，勾着唇笑，一身优雅高贵，“怎么了？”
“怎么了，你钟家吃里扒外你还问怎么了？当年若不是珏儿一心娶你扶持你钟家这京城哪还有你钟家立足之地，如今倒是翅膀硬了。”姜老爷子冷哼，到底是多年来身居高位，如今退下了一身威严也不容侵犯。
姜夫人愣住。
“爸，你别吓着了泠泠，她又不知情。”姜珏甚是无奈，又唤了云管家来，“云叔，你带着爸上午休息吧，我和泠泠谈一谈。“
“好的珏少爷。”云管家笑着应了。
等姜老爷子和云管家走后，姜珏才看向姜夫人，眉眼又温又暖，他缓缓地笑，出口带着安抚，“爸脾气暴躁，你多担待一些。”
“我明白。”姜夫人端庄大方，点了点头。
“后天我要出发去趟源城，归期不定，家里也就交给你照顾了。”姜珏继续道，挂着笑，挺清雅的模样。
姜夫人又点头，没有说话。
姜珏没有提钟家的事，眉眼一直保持着一贯的温雅，这个世家出身的男人，不曾丢掉骨子里的冷静自持。
姜夫人看着他，忽地想起很多年前。
她看见姜珏的第一眼。
少年站在姜瑾身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姜瑾吸引住，只有她，一眼看到了这少年，意气风发，挑着笑目光温淡，只一侧眸就是无双少年画中人。
一眼，情动。
她低低地笑出声，姜珏不解地看向她，“阿珏，真好啊，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了。”
这人是她年少时的追逐。
姜珏眉眼恍惚了一阵，竟是喃喃低语，“原来，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了。”
姜夫人听见了，她笑了笑，心里在想着从不知姜珏是个念旧的人，一双眸却透着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