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是重规矩的。
姜老爷子是个看着规矩的人，在他看来便是无规矩不成方圆。
姜九下楼时，长桌上已经坐满了人，包括昨天未曾见到的姜珏夫妻。
早餐是纯正的中式，姜九挑眉，她其实是不吃早饭的，不过云管家叫住了她，“二小姐，请留下来吃早餐。”
姜九看到餐桌上的人都是沉默不语，她侧眸，还带着浓浓的倦意，烟嗓过度的沙哑，“不用。”
姜珏从政，挺儒雅的一个人，放下碗筷笑道，“这便是骁骁了吧，我是你母亲的哥哥，你叫我舅舅便可。”
这话让餐厅沉默了起来。
姜珏有些不明所以，他昨日半夜才到家，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云管家笑得无懈可击，“珏少爷，二小姐的名字是姜余，余光的余。”
姜珏一愣，“可是宗祠里——”一瞬间便明白过来，是姜老爷子不喜这孩子。
哪里是余光的余，分明是多余的余。
姜九眼睫敛下，尤其的漫不经心。
姜珏虽然明白，但也不可能和姜老爷子闹，他又笑，从容优雅，“余余该上高中了吧，去附中和阿骆还有骐骐一个班，兄妹三个也好有个照应。”
“说什么呢？”姜老爷子咽了油条，声音有条不紊地，“骆儿和骐儿上的都是一班，尖子班，姜余去个普通班也就行了，去学学何为礼数规矩。”
姜珏微怔，“爸，你也不知道余余成绩如何，这么早下定论不太好吧。”
姜老爷子向来是说一不二，他眼神淡淡地看过去，姜珏抿了抿唇，不在多话。
姜夫人也在一旁扯他的衣服，示意姜珏别说话惹姜老爷子生气。
姜骆和姜骐这时候吃完了，一同站起来，“爷爷，爸，妈，我们先走了。”
姜老爷子点点头，正要去看姜九，发现原地早没了人影，他又有些怒气，“这孩子是真的一点不知礼数！”
云管家连忙安抚他。
姜珏抿着唇，他是觉得姜老爷子过分了，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实在伤人心。
再说，姜余那孩子他看着就钟灵毓秀的，招人喜欢。
姜九直接出了姜家。
姜家位于郊区的别墅，很难打到车。
姜九用手机打滴滴，等了十分钟也毫无响应，不耐地皱着眉，有些躁意，打了个电话。
等待无疑是漫长的。
喇叭声从后面传来，姜九侧眸，是那辆加长林肯，她正好挡在了路中间。
姜九移了位置，神色还是清冷的，漠不关心地站在一侧等着车开走。
不想，车在她身侧听下去，车窗摇下，露出姜骐好看的脸，“姜余，你要出去？”
姜九有些倦意，三分躁七分冷，微凉着嗓音，带着点儿不耐，“关你屁事。”
姜骐一愣，又抿了抿唇，也有些恼，“我只是想告诉你，这里不会有的士经过。”
说完就摇上了车窗，她去看姜骆，手抓紧了些，还是气不顺，“爷爷说的没错，姜余太不懂礼貌了。”
其实姜骐是想顺她一程的，姜余是毕竟是姑姑的孩子，姜骐喜欢姑姑，对着姜余虽不欢喜但还是有几分情意。
姜骆点头，目光却放在了前面，姜骐顺着看过去，是辆迈巴赫。
不过姜骆和姜骐看的都是车牌。
姜骆若有所思，“这好像是秦叔叔的车。”
是和姜珏平起平坐的人物，且出身世家，比起日渐没落的姜家，他才是真正站在权利巅峰的人。
姜骐以为是来找爸爸的，这些事还轮不到她和姜骆过问。
姜九看到迈巴赫在她面前停下，秦翊燃从车里下来，笑道，“久等了吧，走吧。”
姜九顿了顿，她是给秦翊燃打了电话，倒没想到是他亲自来接她，摇摇头，还是有些困倦，上了车。
秦翊燃也跟着上了后座，吩咐司机，“回我的别墅。”
姜九从上车就闭了眼，眉眼里的倦意太显眼了，只是少了些不耐和烦躁。
秦翊燃已过而立之年，看姜九的目光带着长辈的疼惜，“认床的毛病还没改，昨晚又吃安眠药睡的？”
姜九摇头，侧了侧脸，“我不吃那个了。”
早些年姜九是在吃安眠药，她控制不住情绪，也打了好长时间的镇定剂。
秦翊燃吞回想说的话，他是不太信的，但还是换了话题，“不是说过两个月再回来吗？”
姜九知道他是关心，睁开眼，神色淡淡的，有些凉薄，侧眸一笑，慵懒的眉眼渲染着浓墨重彩的色彩，“被姜家找到了。”
顿了顿，姜九又道，“秦叔叔，我近来没有灵感。”
秦翊燃有些诧异，他倒是知道姜九是姜家的孩子，不过这不是重要的，他在意的是姜九眼底压抑的躁意。
姜九有些心烦，车内的冷空调已经调到了最低温，姜九还是烦躁，“秦叔叔，你让韩遇过来一趟吧，我觉得，我心理问题加重了。”
秦翊燃抿唇，也有些严肃了，“好。”
……
韩遇到秦翊燃别墅的时候，姜九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怎么样？”韩遇倒了杯水喝，他来得急，脸上还有一层薄汗。
幸而别墅里的空调开着，他淡着眸，看着在沙发上的身影，眼睛里多了一层温度。
秦翊燃笑，“也就只有小九可以让你这般着急了。”
韩遇不语。
秦翊燃看了他一眼，“小九情况不太好，你也看到了，又开始嗜睡起来。”
韩遇侧眸，他以为姜九该过得很好才是，所以她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韩遇一直克制住自己不去打扰她。
姜九转醒是临近中午了，秦翊燃和韩遇就一直等着她。
姜九起身，懒着眉眼，“你来了。”
韩遇眸色淡着，风轻云淡地嗯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姜九知道他还是生气了，不过她向来随心所欲，很不在意地笑笑，格外的漫不经心，“韩遇，我的心理治疗还是继续吧，这段时间我都会留在京城。”
韩遇没说话。
以前他一直觉得姜九太野了，也太冷了，她做事向来随心，不在意任何人任何事，连秦翊燃也说，“小九这孩子怕是不会爱人的。”
韩遇抿着唇，压抑着怒火，“姜九！你能不能好生照顾自己！”
秦翊燃都有些愣住，而后低眸笑笑，他不插手年轻人之间的事。
姜九微敛着眼，她感觉自己烟瘾犯了，还是克制住，尤其漫不经心，“我知道了，你别生气。”
姜九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韩遇感觉喉咙里的苦涩已经蔓延到唇齿间，冷着脸，不再说话。
秦翊燃看出气氛有些僵，笑着开口，“快中午了，我们先去品轩楼吃饭，小九，今天阿遇还有课，等周末了你再过来。”
韩遇看了他一眼，唇抿得更紧了。
姜九没有意见，她揉了揉眉心，感觉又有些困倦，生生把这股倦意压下去，慵懒着眉眼，眼睛透着点儿烦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