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利!”
在少女的尖叫声中,入侵者的细剑刺入了少年骑士的左手手臂中,他持剑的右手已经伤痕累累,食指和小指被掰断,白骨刺破皮肤暴露在外面——即便如此,赫利欧斯依然执着地挡在阿格莱亚的面前。
如果能够自由的移动,他还不至于沦落到这般狼狈的模样,但是,只要他移开一步,阿格莱亚就会被掳走。少女的白衣上满是骑士忠诚的鲜红,三名入侵者兴致满满地蹂躏着已经失去反抗之力的赫利欧斯,直到他的双腿再也无法打直。
对于骑士而言,他们的恶趣味却是一种救赎——只要多撑住一会,或许就会有援兵来……陌生的凉意扼住了他的咽喉,入侵者切开了赫利欧斯的脖颈,另一支剑插进了他的心脏。
终于,他失去了支撑自己的力量,扑倒在自己的鲜血中垂死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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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在奥格大公尼古拉斯的邀请下,皇帝亚历山大携皇太子埃里克,皇女阿格莱亚前往不夜城奥格做客——虽然这么说,不过实际上,奥格公与皇帝在有关冒险者公会的发展上产生了巨大的分歧,此行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在此问题上达成一致。
随行护卫为至高骑士奥菲斯以及御林近卫,同时,阿特拉斯公亚特兰大也受皇帝所托保护太子与皇女,自然,赫利欧斯也与父亲一同前往了不夜城。
谈判持续了七日依旧没能得出结果,为了控制冒险者公会爆发式的壮大,皇族一方面要求加大公会活动的限制,另一方面也计划大幅度提高海外部分所得利益的税收。
而这些苛刻的要求,奥格公自然不可能同意,非但如此,他还想要皇族撤回其在冒险者公会中投入的资本,要求独掌大权。
在双方激烈的讨论时,皇女阿格莱亚的房间遭到了入侵者的袭击,负责守护皇女的骑士赫利欧斯重伤濒死。好在至高骑士奥菲斯及时赶到,击败了入侵者,并活捉其中两人。
三名入侵者都是冒险者,被活捉的两人是少有的黄金级,而逃走的那一人,甚至可能是白金级的强者。虽然他们无论如何不肯说出幕后主使,但其受奥格家族指使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最后,由于“奥格公护卫不周以及冒险者公会管理具有严重问题”,奥格公不得不接受了皇族的要求。
从此以后,许珀里翁家族,阿特拉斯家族与奥格家族之间的关系下降至冰点,南北矛盾也越发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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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就是赫利欧斯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他醒来时,已经身处灰白色的白夜宫中,于他而言,最后的记忆便是自身的“死亡”。
究竟是怎样的奇迹,竟然能将他从那样可怕的剧毒与重伤中完好无损的救回来?只听说,当时阿特拉斯公亚特兰大携子驾驭雷马疾驰两日,至圣城俄刻阿诺斯求援才得以救回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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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会大楼的最顶层是属于其主人的私人花园,这是帝都之中极少数的高点,从这里可以望见这座繁荣城市的绝大部分景色,给人以豁然开朗之感。
赫利欧斯应邀前往这里,面对那个让他觉得亦敌亦友的男人。
“那把枪怎么样?”卢修斯饶有兴致地问起赫利欧斯,“那可是新月精灵族的宝物,我好不容易才搞到手的。”
“去年,因为一个假消息,大批冒险者涌进太古森林,为了阻止他们肆意破坏森林,新月精灵族的长老才不得不跟你做的交易吧。”
赫利欧斯面无表情地说出真相,一切问题的源头都是那个狡猾的奥格公爵——他因为想要得到精灵族的力量,利用蝗虫般贪图财宝又不知满足的冒险者去破坏太古森林。这时,卢修斯又恰巧出现,“帮助”精灵族解决了这个问题。
“那是尼古拉斯的计划。”卢修斯摊开双手,仿佛是在说“一切都与我无关”,“事实上,最后是我阻止了他。”
“事实上,的确是你阻止了他,”赫利欧斯以不同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卢修斯的话,“不过谁让你去阻止他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嗯……”卢修斯似乎颇有些无奈,“事到如今,你也不会不清楚吧。”卢修斯招手示意身旁的侍者将茶水端上。那是一位有着淡蓝色长发的女性,四肢纤细而修长,她的身上只披了一件黑色的薄纱,美丽的肌肤若隐若现。
赫利欧斯的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耳朵上,那是一双细长的双耳,耳垂上还挂着银色的月牙形坠饰,似乎是感受到了陌生的视线,她的耳朵不安地颤抖着,洁白的皮肤变得通红。
“尼古拉斯可是做梦都没想到我会为了对抗他建立第二个冒险者总部,而亚历山大伯父欢迎我进帝都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上完茶后,美丽的新月精灵就快速地躲到了卢修斯的背后,卢修斯特意让赫利欧斯看到新月精灵,多半是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是他们的恩人……至少这些精灵是这么认为的。
赫利欧斯沉默着端起卢修斯推来的茶杯——一支过于精致的茶杯,绚丽的色彩与繁杂的花纹让人眼花缭乱,杯口镀上一层黄金,衬的红茶的色泽更加明丽——那是卢修斯的兴趣,与赫利欧斯截然不同的华丽爱好。
这个小少爷从小就比身边的女人还要美丽,他也爱着那些美丽的事物,无论是花草玉石,还是书画琴器,只要是他想要的,就能得到,只要是得到的,他就能装点的美丽。
“我不是来追究这些事的,单论今天的事情,十分感谢。”
“比武优胜者可以获得奖品”这种设定简直就是为赫利欧斯量身定做的条件,翻遍整个帝都也未必能找到几个比他更强的骑士。或许从他进入帝都的那一刻起,卢修斯就已经开始计划这一切了也说不定。
“不,这些都是……”
卢修斯低下头,刚想说些什么。
“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
赫利欧斯平淡地打断了卢修斯的话,他看待事物向来不渗入个人感情,评判一切公私分明,正如自己从来不会炫耀父亲的荣誉,奥格大公的罪恶也与卢修斯无关。
卢修斯愣了一下,旋即释然,他了解赫利欧斯的性格,这个男人生来就是正义的骑士,他甚至不需要抹杀自己的感情就能做到公正无私。不过这也意味着,对于四年前的那件事,赫利欧斯依旧没有原谅“奥格家族”。
“我说,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在皇宫度过的那些日子吗?”
至少,政治上邪恶的勾心斗角不曾沾染过他们的童年,同作为公爵之子,在这偌大的帝国中,赫利欧斯,卢修斯,阿格莱亚三人是少有的能够平起平坐的青梅竹马。
“当然没有,我实在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会问出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可能确实毫无意义吧。”卢修斯自嘲般地笑了笑,“现在,如果我说,我依然是你的朋友,你愿意相信吗?”
卢修斯望着面前的茶杯,他终究还是不敢在这时正视赫利欧斯的眼睛,只能数着杯中泛起的波纹,等待对方的回答。
“你已经是个优秀的商人了,卢修斯。”赫利欧斯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看似与卢修斯的问题无关,但却让卢修斯不由得心头一紧,“很遗憾,我没有自信分辨你的话是真是假。”
良久,两人在满是红晕的天空下无言地静坐着,相互之间没有任何交流。直到从远方走来的深蓝,蔓延到阿波罗尼亚的上空,卢修斯才缓缓说到。
“只有一件事……只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够知道,不管你是否愿意相信。对于这个国家的忠诚,对于这片土地的热爱,对于这些人民的责任,我与你是一样的……”
听闻此言,赫利欧斯送到嘴边的茶杯顿在了空中,仅仅是一刹那,他没有多余的思考,叹息道:“如此,便好。”
良久,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辉顺着远山扩散开来,投映到帝都的街道上,染红了一片楼房,一切都变得像是茶中倒映的世界一样绯红……赫利欧斯悄无声息地走了,留下了已经凉透的茶水——茶水还是满的,连边缘都没有沾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