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
陶然正斟酌如何回绝且不伤了奕殿下颜面时,门外传来了大小姐的声音,“三妹妹在哪呢?”
话像是问艾草和银杏的。
奕殿下站起身来,将门打了开,陶然看到大小姐望向这边时一脸的错愕。
奕殿下仿佛没看到大小姐,转头对陶然说:“我送你回去吧。”
陶然急忙拒绝,“多谢您,我自己回去就好。”
“那……就将这几本医书都带回去看看,你出来不便,等我再来时,再帮你选几本医书。”奕殿下的声音愈加温柔,“和我,你千万别客气。”
奕殿下不等陶然拒绝,一指书架上的医书,吩咐随从,“去取几本给白小姐带回。”
“您实在不必。”
奕殿下的随从已经拿着书走下楼去了。
陶然向奕殿下施了礼,“多谢您。”
一直看着眼前的大小姐,终于开了口,话语里却带着满满的讽刺,“三妹妹,我们是不是该回府了?这里人来人往,叫人瞧见妹妹和一名男子在书间里,于妹妹也不好。”
陶然猜想大小姐定然是不知道奕殿下的身份,只顾叫自己难堪。
陶然却不能不斥责大小姐,“大姐姐谨言。”
刚刚还是笑意盈盈的奕殿下,在听到大小姐的话后,马上冷了脸。
陶然忙低头解释,“您千万别在意,这是我大姐姐,因不知晓您的身份……”
奕殿下眯着眼睛扫了大小姐一眼,“同样是白府小姐,为人却是天壤之别,实在是白府的不幸。”
贬损的自然是大小姐。
大小姐先是柳眉倒竖,随后冷笑一声,“你不过是个勾引女子的男子罢了,怎敢口出狂言!瞧你这面相,又是这身打扮,也许是哪个馆里的面首吧?”
陶然的呼吸都一窒。
大小姐嘴毒至此,她是想让白家的人都给她当陪葬吗?!
陶然才要跪下请罪,被奕殿下拦了住。
奕殿下转头看着陶然,双眼含情,“往日在白府里,你也定是受尽了委屈。”
“当着人面还拉拉扯扯的,你不是面首是什么?!”大小姐仿佛捉奸在床一样,指着奕殿下扶着陶然的手大叫道。
陶然极想捂住大小姐的嘴,却听奕殿下在那里说,“我是不是面首你很快就会知晓的。”在陶然以为奕殿下要痛斥大小姐时,奕殿下却唤了随从,“送白小姐回府,我去再挑几本书。”
大小姐被无视得彻彻底底,还是被一个她眼中的“面首”无视。大小姐仿佛受了极大的污辱,“我家有马车,会送我与白陶然回去!”
奕殿下没再说一句话,绕过大小姐走向楼去。
陶然觉得大小姐实在蠢不可及,若个面首会带着几个随从出门?况且每个随从瞧着都是训练有素的样子?
奕殿下的随从让陶然,“白小姐您请。”
陶然只得走下楼梯,不再看大小姐一眼。
大小姐的声音从陶然身后传了来,“白陶然你实在过分!你最好想清楚了你是个什么身份,别带累了白府的其他小姐!”
陶然已经懒得再搭理大小姐了。
陶然是快大小姐一步回到白府的,奕殿下的随从一直护送陶然进门,人并没有走,而是直接请白府的当家阿郎。
陶然已经无心想大小姐的事,今日带给她的震惊是一件接着一件的,陶然捧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艾草,你和银杏可认得今日在义品书局外的那辆马车吗?”陶然忽然问一旁的艾草。
艾草和银杏对视一眼,努力的回想,“小姐说的是您叫着的那辆马车吗?那马车上并没有特殊的标记,小人也不知晓是哪个府上的。”
银杏说:“小人不识得马车的材料,但是能看出来马。马鬃油亮,而且马匹干净,连马腿都不曾染泥,可见日常清洗得好,这哪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
陶然只手托腮,陷入沉思。
她是以为自己再难遇到程墨了,却没想到在书局门口能见到他。从前的种种涌上心头时,陶然又如何能不落泪?虽是擦肩而过,但是知道程墨都好,陶然也是放心的。
只要都在东京城,迟早有一日,她会再见他的。
至于奕殿下……
陶然从开始就清楚自己和奕殿下是天壤之别,奕殿下是官家唯一的儿子,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而她,不过是落魄的白家孤女,如何能入得了皇家的门?大概是成为皇子侧妃都当不起。
“小姐,”看向窗外的艾草忽然说,“大娘子带着大小姐来了。”
陶然听到站起身来。
窗外匆匆而来的不正是孙氏和大小姐。
看来奕殿下的随从不只是送陶然回白府这么简单的。
孙氏一进墨园的门,也不管下人在不在,紧走几步来到陶然身边,“陶儿,你大姐姐来给你赔礼了。”
孙氏说完,如同变脸一样,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大小姐。
大小姐扭捏着上前来,低头向陶然认错,“三妹妹,我实在不知那是殿下,求妹妹替我在殿下美言几句。”
孙氏也跟着笑:“陶儿,你最是乖巧懂事,你看你抽空和殿下说说,你大姐姐不懂事,殿下可千万要饶她这一回啊!”
陶然跟孙氏纠正,“我只是偶尔遇到殿下,殿下又不想别人知晓他的身份,仅此而已。”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孙氏陪着笑脸,和声细语的说,“那就等陶儿再遇到殿下,和殿下好好说说,你大姐姐也是怕你吃亏。”
陶然有些听不下去,“大姐姐此后说话要当心。”
大小姐咬着唇不语,孙氏替大小姐答应得倒是痛快,“陶儿你放心就是。”
孙氏见陶然并不想和自己多说话,识趣的带着大小姐离开了墨园。
出了墨园的门,孙氏长出口气,她扭头便训斥大小姐。
“我叫你哄着白陶然,可你却偏偏惹恼了奕殿下。旁人家的女儿都替家族争着脸儿,你倒好,叫我为你操心,还要拉下脸来求她!此事是你大哥哥出面答对着奕殿下的人,若是叫你爹知晓了,不知道要发多大的火呢,你祖母知晓了也饶不了你!此后你不许乱走乱说话,在家好好给我思过。”
大小姐被孙氏骂得低头不语,等她独自回到蕙园关上房门后,大小姐哭着扑倒在榻子上。
白陶然!都是白陶然!
墨园的正房。
待孙氏走后,李嬷嬷才低声对陶然说:“小人这几日打听出关于二娘子的一些事,想向小姐回禀。”
事关自己的母亲,陶然自然要仔细听。
“嬷嬷快说。”
“后院分管园子里花草的婆子说,当年圣人是极喜欢咱们二娘子的,常常招二娘子入宫说话,赏赐也是极多的。那个婆子还说,二郎和二娘子很是恩爱,常常同进同出。二娘子待老夫人也是很好,老夫人那时还常叫厨房做二娘子喜欢的膳食。”
圣人是指当今正宫皇后。
李嬷嬷的声音一顿,“小人打听出来,舅爷是做丝绸生意的,舅爷举家搬到江南去了,到底去了哪里,这还没人知晓。”
陶然沉默了。
如果自己娘很得皇后的喜爱,白老夫人哪里敢怠慢她娘呢?那么到底其中又发生了什么事,令白老夫人之后极厌恶陶氏了?
“可听说还发生了什么?”
李嬷嬷摇摇头,“从前服侍的人都不在了,消息不好打听。不过,”李嬷嬷看了眼陶然,“就凭老夫人能打发走墨园近身服侍的人,就有些扎眼了。”
确实如此,似乎是像要……灭人口的招式。
陶然深吸一口气。
自己娘陶氏到底在白府生活得快不快乐?又是发生了什么事,叫白老夫人如此厌恶陶氏呢?
再没打听出什么消息,陶然只能作罢。
叫陶然不安的这一日,她以为就这样着过去了。哪成想,到了掌灯时分,陶然才要沐浴,就见孙氏的丫头急急而来。
“三小姐,王府点名叫您去呢!”
王府自然是指奕殿下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