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见银杏扛着二小姐回来,急忙闪到一边,帮着扶下二小姐放下在床上。这时陶然才看清二小姐的脸,她不由得倒吸口冷气。
只见二小姐的左脸颊已经红肿一片,左脸比右脸大出半圈来,红肿程度比李嬷嬷昨日的伤还要严重。
二小姐张着眼睛,只是左边眼睛被红肿的脸挤得只剩一条缝隙,她问陶然,“我……我到底是怎么了?我这脸涨得紧……”二小姐抬手就要去摸自己的脸,被陶然按住了手。
“二姐姐,你现在别碰自己的脸,我这就为你诊治敷药。你千万别动!”
陶然抬头看银杏,“现在院子里可还有蜂子?还有谁被蛰伤了?”
银杏的脸上已经累得出了层细密的汗珠,“蜂子有那么三五只,我刚刚打死了两只。就是不知晓会不会再招来蜂子。”银杏用帕子擦了把汗,“咱们园子里有几个丫头被蛰,到底有几个人,小人还不知晓。”
陶然听了咬咬牙,“还要用烟熏,熏过后蜂子就会离开。我也趁着你们用烟熏去取竹筒和针来。”
“不用您去,”银杏已经向门口走去,“小人到底有些功夫,我可以拿火把去,先把园子里这几只祸害打死,再让小丫头熏园子,也就不怕再有蜂子来了。”
陶然觉得银杏这个主意倒可行,她便点了头。
陶然转回身从盆里拧过湿帕子来到二小姐身边,“二姐姐,我现在将你脸上的蜂刺取出来,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些。”
二小姐的脸肿着,眼神里却满是惶恐。
“很……很疼吗?”
陶然只能安慰二小姐,“会有些疼的,但是我尽力不让你太疼了。”
陶然让艾草点了一盏烛台过来,离得近了陶然心下大惊。
二小姐脸上的蜂刺比李嬷嬷昨日那个完全不同,这根蜂刺已经全扎在肉里。
这要如何取出来?!即不能挤,还不能速度太慢,陶然只觉得十分棘手,而更多的是疑惑。
从前,陶然也在县城看到被胡蜂蛰过的人,也听老郎中说过,胡蜂蛰人一般是不留蜂刺在肉里的。昨日蜂蛰李嬷嬷留刺时,陶然只当是个意外。可是今日二小姐这里,陶然就觉得不那么简单了。
难道蛰人的蜂不是胡蜂?
陶然的眉头皱紧了,二小姐见陶然沉默许久,紧张的问:“三妹妹,难道这伤很难治吗?”
陶然拍了拍二小姐的手,“二姐姐你放心,我叫银杏去取针来,然后我再帮你除蜂刺。”
二小姐早看出陶然神色不对,她顺势抓紧了陶然的手,声音也高了些许,“那……那会不会破相了?”
姑娘家哪有人不在意自己长相的呢?
陶然勉强对二小姐笑笑,“二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不叫你留下疤痕的,你快好好躺着。”
说这样的话时,陶然心中也是没有多少底气,不过是安抚二小姐罢了。
没一会儿,银杏抱着匣子回来了。
陶然一刻也不敢耽误,接过匣子,一面叫人煮竹筒,一面让人打井水。
她则从盒子里拿出针,来到二小姐身边。
陶然右手持针,左手轻轻按在二小姐红肿的脸上。伤口只在片刻功夫竟然又肿胀了许多,蜂刺比刚刚陷得还深。
陶然用针尖轻挑了下蜂刺,就听二小姐那边有吸了口气的声音。
陶然有些犹豫,生怕弄疼了二小姐。
可是越是拖下去,蜂刺越难拔除,对二小姐更为不利。
陶然只能狠下心来,用针小心翼翼的挑开蜂刺旁的肉皮,她的心跟着自己的动作狂跳不停。
挑得伤口大了,一个不慎就会出来血,再难找蜂刺,更容易叫毒深入伤口。
可是伤口若是挑得小了,不济于事。
陶然咬紧了牙,深吸口气,不让自己的手抖,慢慢挑开二小姐脸上的皮肉。
一下、两下……
陶然即不敢太快,也不敢太慢,更不敢太重,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一盏茶的功夫,陶然额角已经渗出汗来。
终于,挑开了一小块皮,陶然用指尖捏住蜂刺,用力一拔。
“啊!”二小姐痛叫一声。
陶然看清自己指尖上的蜂刺,终于长出口气来。
这边刚丢掉蜂刺,陶然便拿着湿帕子按住了二小姐的伤口。
陶然扭头叫艾草,“快把醋拿来。”
因昨日李嬷嬷被蛰,陶然给李嬷嬷诊治时就是艾草给打的下手。今日,艾草也不用陶然吩咐,早备下了该用之物。
陶然用醋浸的帕子为二小姐洗脸,二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痛,叫的声音越来越大。
陶然也十分焦急,“二姐姐,你且忍一忍,我用醋洗过后,还要在你脸上做角法。竹筒可能会烫些,不过我尽量叫热气多散去,二姐姐你可要忍住啊!”
二小姐的声音带了口腔,“竹筒在我脸上会不会留下烫了的伤痕?”
那样娇嫩的一张脸,被热着的竹筒来吸毒血,怎么会不被烫坏呢?
可是现今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
陶然只好实话实说,“二姐姐,可能会被烫出伤痕的。不过你放心,等你蜂毒伤痊愈,我全帮你治这烫伤的。”
二小姐抬手打掉陶然手上的帕子,猛然坐了起来,“我不要再治了,我这就要回我自己的园子,我要让其他郎中给我治,不要你治了!”
陶然扶住要走的二小姐,“二姐姐,郎中来也要等上一会儿,你的脸现在等不得啊!蜂子蛰了你的脸,毒不除会入头上的,那时候会更加危险的!”
“不不!”二小姐像疯了一样,推开陶然,“我就不要你治了,你会毁了我的容貌,我不要!我要离开你的墨园,你的墨园就是个不祥之地!”
二小姐不容分说,推开拦着的人,就跑出东厢。她也不管旁人,逃也似的跑出了墨园。
等陶然再追出去,二小姐早已没了踪影。
“快,艾草,拿我的针和竹筒,我去二姐姐的锦园给她治脸去。”
“小姐!”李嬷嬷第一个拦住了陶然,“小姐,小人说句不中听的话,您去也无济于事啊!二小姐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可能让您再帮她治,您去了闹得大了,反会有人说你心怀叵测。依小人的主意,不如快让人去催大娘子请郎中,您只须提二小姐的脸不快治会毁了,大娘子自然会比您着急。”
陶然转头看着李嬷嬷,她不得不承认,李嬷嬷说得很有道理,而且她还很懂白府每个人的心思。
陶然呆立在当院咬紧了唇。
半晌后,她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