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铮铮看着范灵芝香消玉殒,王夜心中一声长叹,愧疚之心油然而生。
“休动!”,对面传来一声暴喝,数名士卒戒备着往前走来,背后上千架上了弦的弩箭笔直指着这边。
王夜转身朝向对面的控鹤军,举起手来:“且慢动手,我的,良民大大的!”
来人小心近得王夜身边,一左一右挟持住双手,旁边有人拿了一条绳索上来,缚了。
数人提着王夜就往队伍而回。
控鹤军中,立马又涌出了数十小队,纷纷往悬崖旁而来,到处搜索。
平台上,大火犹自未曾熄灭。
距离以前的木屋不远处,一顶帅帐竟然已经搭就。
进了帅帐,两侧各有数十精锐,盔甲在身,持刀而立。
帐篷中央的地毯上,已经有十数人捆绑在这里,人人皆是面如死灰,低头不语。
当初双方交战之时,自己这一方曾经混乱过几次。
一些人马来不及跟上大队,便被控鹤军所俘虏。
两名士卒将王夜一推,推入了地毯上人堆之中,朝周围士卒略一示意,又退了出去。
“殿下!”,一道微不可查的女声悄悄传来。
王夜闻言看去,正是小益春,旁边尚且有三五名范灵芝的侍女,众人瞧向自己的眼神满是关切。
这些娘们怎么也在这里?不是范灵芝的心腹么?怎么就没有跟上大队,没有逃出生天。
王夜使了个眼色,小益春收了声。
不多时又有士卒进来几趟,丢进来几个俘虏,人人身上皆是血迹斑驳。
想来是那些交战之时负伤倒地,却一时未死的,如今也被搜查了出来。
又等许久,俘虏没有再增加,倒是等来了一名又黑又胖的中年官员。
“开封尹到!”
随着门口一声暴喝,两旁的看守士卒手把刀柄,俯身低头行礼。
黑胖子快步走入帐内,直驱帅位。
“啪”的一声惊虎胆响起,黑胖子大声喝道:“来人呐!且将堂前众人围成一圈。”
所谓的“惊虎胆”,其实也就是后世常说的“惊堂木”,学名叫醒木,这玩意儿在不同人手里有不同的名字。
皇帝用的那叫“镇山河”,皇后用的那叫“凤霞”,宰相用的叫做“佐朝纲”,武将用的叫“惊虎胆”,文官用的才叫“惊堂木”。
惊虎胆一声响起,地上众俘虏同时身子一震,不由自主抬起头来。
旁边走过来数名士卒,一番拖拉牵扯,将众人绕成了一圈。
堂上黑胖子又是一声暴喝:“好好看看周围,伪曹王可在?出首者重赏!”
众俘虏周围看了看,又低下头去。
王夜正要起身,旁边小益春同另外一名侍女紧紧拉住王夜衣角,摇头用哀求的眼神制止。
见得无人出首,黑胖子怒极反笑:“一个二个都是死鸭子嘴硬,既是如此,来人!”,随手指着圈中两人:“将此二人拉出来!”
两名士卒很快被拉出了圆圈。
黑胖子走到二人身边,笑眯眯:“可是伪曹王?”
二人摇头!
黑胖子笑容不改:“可知伪曹王何在?”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继续摇头!
黑胖子笑容更见和蔼,拍了拍两人肩膀,反手抽过从人的要刀,刷刷两刀将两人劈死!
在尸体上擦干净刀上的血迹,直起腰来,还是满脸微笑:“再拉两人出来!”
猩红的血迹在地毯上茵了开来,群内有人开始发抖!
黑胖子瞄了众人一眼,随意指定了两名发抖的俘虏:“就这两人!”
旁边士卒扑过来就要动手。
说好的仁义之师呢!
看着两人惨死,王夜心中不忍,赶紧站起身来。
“且慢动手!我就是伪曹王!”,王夜挺直了身子。
旁边小益春赶紧拉了拉王夜衣角,满脸的惊慌。
王夜朝小益春笑了笑,转身朝向黑胖子:“休要再胡乱杀人,你要找的估计是我!”
“伪曹王柴宗让?”,黑胖子似乎不信,朝着王夜发问。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个中内情实非三言两语所能说清,敢请将军借一步说话!”
帐内诸人多为忠贞之士,王夜既不肯替柴宗让那小王八蛋背黑锅,也不忍心在众人面前揭穿自己的假冒身份。
实在是不想让这群人临死前知道真相,这样太过残酷:为了一个假曹王拼死拼活弄了半天,而且几乎亲手将真曹王给弄死了!
你让这群前朝忠臣情何以堪!
黑胖子却不理会,不是你说是就是的,继续朝圈中众人喝到:“有谁肯出首指证?可免本罪!”
人圈中还是没人说话。
黑胖子心下大怒,指了指王夜:“除此人外,皆拖下去用刑!”
门口传来一阵光亮,帐篷们被人掀开,一名中年书生走了进来。
朝黑胖子拱了拱手:“府尹何事生怒?”
“禹锡来的正好!本官正欲要借你智计一用,查出伪曹王下落!”
“回府尹,这又何难!府尹可知世间最难得为何事?”
“死?”
“非也!”,中年书生摇了摇头:“唯有两字,慎独!”
人生于世,不过名利二字。不管是名还是利,都受道德约束。
地上一叠钱,若是周围许多人看见,你捡到后肯定交给警察叔叔。换一种情况,若是周围一个人没有,那你八成就可能揣自己兜里。
换句话说,此情此景,即便有人存心招供,见得周围有人在,心中也会动摇。一来良心上过不去,二来也担心一旦传扬出去,将来被人报复。
毕竟曹王的身份摆在这里!
毕竟后周余孽还不知道有多少!
如今换一种方法,隔开来单独讯问,情形就不一样了。
大家都问了一遍,出了结果,谁知道是谁出卖的?
更何况还有一种侥幸心理,能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说不定不止自己一个人出卖殿下,早已有其他人暗中指证了呢?
黑胖子闻言会意,点头微笑:“是极,是极!”,转身指了指王夜:“除此人外,其余人等分开拘押,一一讯问!”
士卒领命,将众人分别押了出去,中年书生也跟了出去,单单留下王夜在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