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小娘子,殿下已经登上祭坛!”
“禀小娘子,诏书已经宣读!”
“禀小娘子,贼子已经伏法!”
后面的木屋外,不断有青壮前来禀报前院动静。
相府规矩大。
仆人、小厮内禁入内院。
如今虽然时期非常,奈何范灵芝接下来的身份也非常。
自然不肯给人闲话。
青壮门于院门外禀报后,由心腹侍女入内再行告禀。
已经装饰一新的木屋内。
范灵芝凤冠霞帔,端坐于胡床之上,一动也不敢动,静待日落时分。
此礼节唤作坐福。
愿意是在女子出嫁前,娘家给其最后一道忠告:妇人当以贞静为德。
传来传去,却又新添了许多说法。
其中最有名的一种:福者,伏也!
当世男子多三妻四妾,内院之中,争风吃醋之事颇多。
又有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
历朝历代以来,宠妾灭妻的丈夫也有不少。
此时女子地位又低,无法反抗之余,不得不求诸神佛。
一种传说便流行了起来:只要新婚女能端坐不动,直到新郎前来迎接,便能保得夫妇恩爱一生。
虽然不能阻止丈夫将来纳妾,却也能保得大妇之位不失。
前面几次闻报,殿下进位东宫,范灵芝心中虽然高兴,却也能忍耐得住。
意料之中的事情嘛!
不算惊喜,更不会惊讶!
待到后来麾下再行来报,殿下金册玉牒已为人所盗。
身边众侍女闻言失色!
唯有范灵芝笑意不改。
虽然未曾参与此次计算,范灵芝却也深知,殿下这是又安排下了圈套,只不知道要算计谁。
金册玉牒又是何等的紧要,殿下又是何等的细心之人,怎么可能真的被盗?
若果然被盗,也是故意为之。
说不得就是郑伯克段于鄢之计。
接下来事情云波诡谲,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闻听得李守忠已然伏诛,金册玉牒失而复得,范灵芝哪里还能按捺下内心的激动,猛地一击玉掌:“妙啊!”
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这一把果然赌对了!
当初李守忠前来联姻,郎君不怎么看好殿下,虽然有得翁翁密书,郎君犹自不肯下决断。
不肯让大郎前来投奔殿下,即便联姻之事,也只肯遣出族中庶女一名。
还是自己百般争取,这才有得这出嫁的机会。
想自己文物双全,又岂能空老于秀阁之内,踌躇于内院之中?
眼看着天下动荡,自己却只能袖手旁观。
恨只恨未能生为男儿!
既是如此,且不如择一奇男子而辅之,兴王霸之业,建万事之基,如此方不负自己这满身才学,方不负在这人世间走了一遭。
眼见着小娘子做了动静,旁边侍女赶紧提醒:“小娘子!”
范灵芝瞬间反应了过来,赶紧坐好。
此时旁边走进来一名侍女:“禀小娘子,殿下亲笔的条幅已经赶忙着裱好了。敢问又当悬挂何处?”
范灵芝挑了挑眼睛。
心腹侍女会意,指着旁边的木墙:“可悬挂此处!”
两人搬来胡凳,不多时已经悬挂好。
转头看向范灵芝:“小娘子可看,如何?”
范灵芝也不敢动弹,只以眼角看去!
谁料得只这一眼,范灵芝心中顿时一惊,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不详!
大不详!
但见得殿下亲笔的三幅条幅,正是三首清平乐。
李太白所作的三首清平乐。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唐明皇、杨贵妃。
宛转蛾眉马前死!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大婚之时,又岂能挂上此等条幅?
这心腹婢女又是何等的机灵,眼看着小娘子脸色不对,赶紧将条幅又取了下来,折叠好,放于床边。
虽则如此,一丝阴霾浮上了范灵芝的心头。
王夜的木屋前。
地上的尸体已经被拖了下去,血迹已经被擦洗。
只是空气中那股血腥味,久久未能散去。
然则,又一场盛事开始了!
眼看着日已西斜。
婚者,昏也!
白日为阳,黑夜为阴。
男为阳,女为阴。
黄昏之时,阴阳之交,婚配以时。
锣鼓响了起来,锁啦吹了起来。
王夜也换上了大红的吉服。
院门外,两架伞盖已经准备妥当。
原本按照规矩,新郎应当骑马前去迎亲。
奈何此处正为山中,又哪里来的马匹?
于范家而言,马匹到算不得什么。
原本陪嫁就有几十匹。
奈何山路难行,马匹走不进来,全数丢在了太行山外。
何谓伞盖?
也是皇室专用之物。
下面一个轿子式样的木台,可以坐人,四角四根杆子上去,类似后世的蚊帐一般,四面垂下丝绸来。
比起轿子来倒是有一样好处。
透气!
按礼制,皇太弟之伞盖,可由三十六人相抬。
当然,你要自我贬损以示谦虚,那也没人说你什么。
如今什么时候,哪里还顾得上排场,自然用不了三十六人的伞盖。
当下十六人抬了王夜,另外八人抬着一座空伞盖,众人熙熙攘攘朝后院而来。
这也是礼制。
成亲之先,两人还未曾结合。
一方为皇太弟之尊,另外一方不过相府之女,两人地位相差太远,没有抬轿人数相同的道理。
当然,一旦拜堂成亲后,所谓夫妻一体。
新娘子那个时候就可以享受这个待遇了。
“殿下来了!”
几步路的距离,这才刚刚听得前院鼓乐响起,转眼间已经看见了人群。
把风的众青壮赶紧涌至院门外,求讨喜钱。
里面自然早早有了安排。
数名婢女提着竹篮,从里面掏出大把的铜钱往外扔去。
热闹嘛!
伞盖到得跟前,院门犹自紧闭。
李守忠既然挂了,迎亲使得重担自然落在了韩德身上。
韩德走前数步,敲了敲院门。
院内传来阵阵娇笑声,紧接着有女声问起:“何事扰门?”
“大周皇子柴某,闻范家有女贤,特来求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