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打完招呼,笑了笑,伸出右手,道:“房头领,请。”
房一理回了个笑容,当仁不让地往营中走去。
房一理他们直接向一处营地走去,所以,李贵和巡视队的人,都站在原地观看,想知道他们的目的。
片刻。
十几个人被推了出来,有老人、妇女,还有孩子。
这些人瑟瑟发抖,有求饶,有大骂,有一言不发,有哭泣。
这些人身后的房一理他们毫不理会。
“杀。”
手起刀落,刹那之间,十几个人头落地,只留下一个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这个孩子,刚才被他身边的老人撞倒了,下一刻老人被砍了头,小孩躲过了第一次危机。
那名无头的男尸,应该是这名孩子的爷爷吧,不过,已经到了这一步,就算为孩子拖延了一刻又如何呢。
岂不正是更吓的孩子魂飞魄散。
这是不是故意来的下马威,李贵不知道。
李贵看着那名孩子。
这应该是富人家的孩子,从他身上已经脏兮兮的绸缎衣服,以及他白净的皮肤,很容易就能分辨。穷苦人家的孩子,五六岁都已经开始帮忙干活了,像那孩子八九岁的时候,皮肤早就黑黝而粗糙。
李贵的营地没有杀过多少人。
除了几家死守的大户,为了攻破府邸,让李贵营中损失了不少人手,却也只是如此而已。
就连第一次攻破的府邸,也只是杀了几个抵抗到底的人。
李贵猜测,这些人应该也是大户中人,便对着其中一个行刑的汉子喊道:“兄弟,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当家,这狗大户敢不听房老的命令,不但不说出他的藏粮之地,还派人去联络官兵了,房老得知这情况,便让兄弟们过来,房老说了,狗大户一家人,一个不留,以后哪家大户敢违抗弟兄们,都是这个下场。”
那人说完,毫不在意刀刃上的血迹,让人把那哭闹的孩子抓起来按在桩子上。
孩子的脑袋被按在桩子上,眼睛正好看到地上血淋淋的人头,还有那连着皮的碎肉。小孩子身后的大汉,一只手就把孩子牢牢的按死在桩子上,让他动弹不得,对于孩子的哭声,麻木的脸上不带一丝神情。
“让李当家见笑了,我们初来乍到,一时没管好老乡们,让他们抢光了当地的大户们,这些大户对咱们瑶民弟兄特别敌视,已经好几次被他们下暗拌子了,死了不少兄弟,所以这次房老要杀鸡儆猴。”
李贵点点头,没有说话。
“什么杀鸡儆猴,我看他们就想给我们来个下马威吧。”李贵身边的一位汉子,早就不耐烦了,忍不住讽刺道。
“这位兄弟,你真的误会了,虽然你们是汉民,亦是初附,却也是我们起义军的同伴,枪口是一致对外的,只是我们想不到如此轻易便能攻下清远府,来不及约束手下的兄弟们,让他们把清远府搞得鸡飞狗走的,这让很多人不服,亦不愿与我们共创大事,只能用这强硬手段了。”
房一理说的有道理,并不是信口开河,李贵的弟兄们这才罢休,可能真的不是针对他们的下马威。
一手按着小孩的大汉,另一只手高举砍刀,明晃晃的刀刃上,还沾着刚才杀人时沾上的血迹。
李贵原是清远府不远处的土匪,在山寨中听闻,房节原在连州举起义的大旗,带着大军前来清远府,仇恨官府的他,便带着兄弟们前来投靠起义军,如果李贵杀个人都不敢看,不光是起义的瑶民会瞧不起他,更危险的是,他身后的兄弟们也会失望,一个连杀人也不敢看的领头,是不会有人追随的。
这是起义,自已这些人是反贼,李贵闭上眼睛,喝道。
“住手。”
李贵声音并不大,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其实李贵心中明白,自已说这话的时候,清远府周边被祸害的百姓中,同时正发生着人间惨事,可能是杀人越货,亦或见色起意等等乱象,不知同时死去多少人。
李贵救不了所有人,从进攻清府那时起,四处已经乱套了,他没能力让所有人都停下来,也没实力压制。
但是,所有的借口,他都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孩子,在他眼前被砍了脑袋,这个还没车轮高的孩子,并没有做错什么。
“这个孩子,不能杀。”李贵深吸一口气,双目坚定地道。
房一理听到此言,收起笑脸,道:“这是房老的决定。”
周围的人都听出了,房一理这句话的意思,气氛变了。
“大当家,你...。”李贵身后的人道。
“这孩子,不能杀。”
李贵又重复了一遍,转头眼中露出狠厉之色,阴止了自已身后等人将要说的话后,大步走向孩子那里,高声道:“人之所称之谓人,皆因人异于禽兽,因人有人伦,亦有情感,无情无人论者,于禽兽何异?从古到今,就没有军队要杀高不过车轮的孩子之事,难道我们就是禽兽吗?”
说完,李贵流着泪水,扯过孩子,大声吼道:“别杀这个孩子了,你们为什么要起义?还不是官府做得太过了,才逼得我们活不下去了,大家都如此,都是为了求活,才愤起反抗,才有今天众多兄弟相聚于此,我们是来替天行道,是除暴安良的,不是制造更多悲剧的人。”
“对。”
“说得好。”
李贵身后的人,不禁出声赞同,大家就是被逼得没办活下去,才会聚到一起,都是苦难之人,何必弄出苦难的人呢。
“起义的意义,是在于推倒那些害民之官,还世间一片清平的。并且男人的本事,是在战场上表现的,战场上胆似熊,杀人不留情,才是真汉子。杀一个不过腰的孩子,算什么,这是禽兽行为,是懦夫行径!有什么资格自称好汉,更有什么底气,敢竖起起义的大旗,叫嚷着替天行道?”
李贵说了那么多,他身后的人,脸上都露出赞同的神色,房一理那边的瑶民,却有不少人不屑于顾。
“说得好。”暗处传来一声威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