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夭有种私心,想让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躺在自己的怀里,到很久很久以后。
“咚…咚……”
她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心在跳,大大地做了个深呼吸,伸出手,戳了戳身上的人。
“言吟风?”
毫无回应,萧夭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了,如果他醒着,定然是不可能会让自己抱着那么久。
眼睛眨了眨,她的思绪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晚上。
她也是像今晚这般,冒冒失失地闯进了他的房间,撞上了正在运功换气的他。
他体内有一种古怪的气流,每隔半年便需要换一次气。每当这个时候,他便会变得虚软无力,整个人都处于昏迷状态。
照理说,这个时候铭泽应该会守在他身边,可是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
正这样想着,她听见窗边出现了一丝响动,接着四面八方有脚步走远的声音。
叹了口气,她已经猜到了那是看守言吟风的侍卫队。
小心翼翼地将言吟风给扶起,还好她是练武之人,不然还真不一定能抱得动他。
睡过去的言吟风乖巧地像个小婴儿一般,依赖地靠着萧夭怀中,时不时还会用脸蹭一蹭她的手臂。
造孽啊,萧夭顿时自己有些气血上头,整个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已经许久没有与他那么亲密了,不会流鼻血了吧?
历经千辛万苦,她总算是把那个沉得能压死人的言吟风移到了床榻上。
萧夭有些累瘫地倚靠在床边,也不知道到底是身体累,还是发自由心的累。
看了眼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言吟风,萧夭坐在旁边沉默了一会,突然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子。
她喜欢他这个人,但却尤为喜欢他的鼻子,又高又挺,生得是那般好看。
“你说说你……”
她的手指沿着他的鼻梁渐渐滑到了脸颊。
“生来就是应该喜欢我的,可是你却偏偏想要逆天而行。”
语气有些埋怨和不理解。
“何必呢……”
圣子必定是要娶亲生子的,而她,绝对是他最好的选择,可是他还是给拒绝了。
萧夭的婚姻本身就是一场巨大的豪赌,如若不能嫁给自己心爱的人,那她只会是听从父母的安排,与别国进行联姻。
但那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想要的生活里,有他。
但是他的生活并不像她那样,他有野心,情爱对他来说可能只是束缚。
“我走了。”
尽管知道床上的人听不见,她还是轻轻说了一句,同他告了个别。
刚想离开,发现另一只手被他攥着,抽不出来。
萧夭回过头,看着自己的那只手,满头黑线。
“就属你能拖后腿。”
轻轻地扯了扯,发现怎么也扯不出来。
站在原地停留了一下,她像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回到了刚刚坐的地方。
还是永远都不舍得撇开你的手啊。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只有一轮明月和点点星光。
明镜般的月亮悬挂在天空,把银色的光辉谱写到大地上,疲倦的月亮逐渐躲进了云层休息,只留下几颗星星像是在放哨。
萧夭此时大概是幸福的,能陪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
守了他许久,她脑子开始有些昏昏沉沉,终是经不住倦意,眼睛一闭也睡了过去。
忽然,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一直紧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眼里一片清明,丝毫没有刚醒来的懵懂之意。
天过五更,打更人的声音将萧夭从梦中唤醒。
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眼睛,看着床上未醒过来的人。
心下稍安。
“这次我真走了啊。”
她似自言自语道,将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抽了出来。
回头最后再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她回到紫竹苑,立马回房躺回了床上,又补了一个觉。
迷迷糊糊之中,她听到有人在敲门。
“小姐,有人求见。”
“谁啊,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揉了揉眼睛,她发现天已经大亮了,立马从床上起身。
发现洗漱的水早就给她打好放在架子上,她打开窗看了一眼。
“天哪,已经日上三竿了。”
简单清洗了一下,她走出自己的房间。
“小姐,您昨晚上玩到了多晚啊?居然睡了那么久,现在才起。”
萧夭每日要练武,很少会晚起,因此萧南杉才多问了一句。
她没发现,她说完这句话,萧夭有些不自然的脸色。
“没事,可能睡不好。”
美人在怀,怎么可能睡得好。
她瞅了一眼门外,有些疑惑问道:“谁来了?”
萧南杉古怪地指了指偏房的方向,又古怪地看着她。
“还是昨日那三位爷,小姐您和他们结什么仇了吗,怎么日日来找您?”
“这个……”
她拍了拍萧南杉的肩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你先离开吧,我自己去就好了。”
萧南杉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
“那小姐您自己小心,有什么事叫南杉便好。”
她好像很不放心那帮人似的,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萧夭有些被她给逗乐了。
打开门进去,墨染宣他们三人已经坐在了里面,慢悠悠地品着茶。
她记得圣院的茶一向都是最好的,连她父亲都曾向圣院讨要过茶叶,是个名副其实的茶鬼。
见她进来,墨染宣立马不满地嚷嚷道。
“小矮墩你怎么回事啊?让本太子等了那么久,想进去叫你,你那个小侍女还不让。”
看起来确实是因为等了太久,所以有些心生不满。
“真是抱歉,睡过了。”
她只能干干地赔笑,确实也是自己的不好,害三位贵客在这等了她那么长时间。
她不低头认错还好,这一低头墨染宣反而还来劲了。
“你说说你,昨晚也是,你离开之后本太子才记起,咱们不是同一个目的地同一个方向吗,为什么还需要分开走?”
拍了拍桌子,他越说越气,越说越不满。
萧夭挠了挠耳朵,见他说在兴头上,也不好打断他。
“那个,所以墨太子您今日……”还要不要听慕慈原的故事了?
“废话,本太子来了,当然是办正事!”
说完,他立刻闭上嘴,嘟着嘴既不满又很乖地坐在那里。
相比于他的活络,缘子尘和栎止便话少了许多,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当着一道风景。
萧夭移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旁边是正在品茶的缘子尘。
她一坐下来,缘子尘轻轻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招呼。
“这个慕慈原嘛……”
她犹豫了一会,原本不想说那件事的,奈何昨日她已经答应了他们。
“我真下去过崖壁底。”
话音刚落,三人齐刷刷地看着她。
苦笑,她就知道会这样。
“但是下边我真没探查清楚,因为那个地方,很诡异很可怕。”
她渐渐开始回想着那一日,恐怖的情景,就好似历历在目。
“崖底像是另一个世界,除了那片崖壁,你不知道它的尽头在哪里,触目可及之处都被雾气所笼罩着。”
说完,又轻轻叹了口气,她也发现这几日,她叹气的次数都增多了许多。
“崖底一片寂静,没有鸟兽飞禽的声音,也没有风吹动树叶的轻响。”
她眼神开始空洞了起来,就好像回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安静得就好像……那个地方,所有东西都是死的一般,毫无生气。”
她之所以不愿告诉他们,是她对那里有心魔,天不怕地不怕的萧夭,唯独一想起那个地方,她便畏惧到发抖。
“那里是什么样子的?”
放下手中的茶杯,缘子尘开始感兴趣了起来。
“灰蒙蒙的一片,崖底下是一片树林,地上全是枯叶,踩上去会发生很大的声音,你看不清你的前方有什么,因为全都是白茫茫灰蒙蒙的雾气。”
“那你仔细想一想,还有什么东西?”
见她已经进入了回想的状态,缘子尘便循循善诱地问着她。
“还有……”
萧夭眯了眯眼睛,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有惨叫声……”
是了,那天她下去不久后,原本安静静谧的崖壁下,不知是从哪个方向,隐隐地发出了惨叫声。
似哭似叫,凄惨无比。
三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心中思索着这惨叫声有可能会是什么东西。
“那个地方,很压抑。”
萧夭抬起头,像是魔怔了一般,就那么愣愣地看着他们。
“好压抑……”
墨染宣看着她的模样,觉得有些不对劲,起身走到她的身前,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
“萧夭?”
萧夭没有反应,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你没事吧?”
墨染宣伸手扶住了她的肩。
突然,萧夭猛地一抬头,整张脸距离墨染宣的脸不足一寸,双目对视。
缘子尘和栎止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墨染宣便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一声响惊动了二人,缘子尘的手已经自觉地摸上了腰间的佩剑,防备地看着萧夭。
此时的萧夭低着头,一动不动。
忽的,缓缓地倒下。
栎止急忙上前将她给抱住,皱眉看向缘子尘,有些愣住。
“现在怎么办?”
后者沉吟了一会,显然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薄唇轻启。
“找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