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一轮弯月高悬天空，为黑夜带来几分光明。
初秋的夜晚并不宁静，蛙鸣声、虫叫声，此起彼伏。
河流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起一片白茫，远远看去，竞似银河落于山间一般。
河面上飘来一个黑影，待那黑影依靠到岸边，这才认出是一个竹排。坐在这竹排上的正是叶大壮一行人。
啊噢将竹排停靠到岸边，插下竹竿，将竹排完全固定住，这才回头说道：“巫，这就是老啊嗯和哦呢上岸的地方，上岸后他们直接进入了山里。后面的路我就不知道了，老啊嗯不让我再跟上去。”
叶大壮点了点头，率先跳上了岸，随后，啊啊、啊噢，以及憨憨和二哈都上了岸。
“二哈，你过来闻闻这个！”叶大壮将后背背的草裙取了下来，递到二哈面前让它闻了闻。
草裙是哦呢昨夜亲自编的，虽然已经过去了将近一整天的时间，但上面依然残留着哦呢的气息。
“二哈，追踪这个气息，帮我把她找出来！”
叶大壮拍了拍二哈的脖子，二哈在地上嗅了嗅，便向森林中跑去。
“跟上！”
叶大壮招呼一声便骑着憨憨向前走去。
啊啊、啊噢紧随其后，两人正值壮年，身强体健，加上最近食物充足，虽在地上徒步奔跑，却并没有落下。
二哈跑跑停停，不时在地上嗅来嗅去，没多久，二哈便找到了哦呢和老啊嗯被捕的地方，它嗅了嗅，叼了一根棍子递到叶大壮手中。
“果真出事了！”
叶大壮心中一片冰凉，将棍子递给紧追而来的啊啊和啊噢，说：“这是老啊嗯当做拐杖的棍子，他从不离身的！”
三人停了下来，细细搜索查看一翻，虽有战斗痕迹，却没发现丝毫血腥。
“看来他们只是被蛇族之人抓走了。”
“巫，咱们得快点儿！尽量在天亮之前找到他们。”
“嗯！蛇族人多势众，想要救人，只能趁夜行动才行。”
三人再不说话，一路奔行，终在天明之前看到那面巨大的悬崖和无数的山洞。
“哦呢就在这里面！”
叶大壮本能的感觉到他已经离哦呢近了，他的心脏咚咚地跳了起来，虽然只有一天的时间没有看到哦呢，但他却觉得已经过去了无数年一般。
看着面临的蛇族聚居地，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关键时刻，必须冷静下来。
细细打量着蛇族营地，营地前方设有一排参差不齐的木头围墙，墙体不高，最矮处只有两米多不到三米的距离，两人相互配合很容易就能翻越过去。
叶大壮伸手拦住了跃跃欲试的啊啊。
蛇族之内必定有人守夜，这个时代虽然不大可能有外敌入侵，但不得不防备野兽偷袭。
墙内没有火光，但在月光的照耀下，墙内的情形也勉强能够观看清楚。
叶大壮耐心观察一翻后伸手指了指，将守夜人的位置给两人指了出来，随着两声轻微的弓弦声响，两个守夜人缓缓倒下。
三人将守夜人尸体拖入角落处，啊啊、啊噢两人暂时替代守夜人。
无论是蛇族之人还是啊啊等人，都没有制式的衣物，站在一起根本没有明显区别，在夜色下，两人根本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叶大壮带着二哈向蛇窝内继续摸去，憨憨则留在了围墙门外，这家伙皮粗肉厚，力大无穷，却不适合偷袭作战。
……
洞内，老啊嗯呜呜地哭着，像个孩子一样。
他絮絮叨叨地述说着往事，不停地抱怨着自己。
原来，上一任蛇婆育有两女，除了现任蛇婆蛇吻之外，还有哦呢的母亲蛇眉。
蛇眉聪明善良，甚得老蛇婆宠爱，按老蛇婆的心意，她将接任蛇婆，而蛇吻则担任巫职，两姐妹共同执掌蛇族。
上一任巫死得早，蛇吻早一步接任巫职。
她并不甘心蛇婆之位被妹妹抢去，便利用自己巫的身份骗取族人信任，偷偷毒死母亲并夺得蛇婆之位。
原本当上蛇婆之后，她准备将妹妹一并处死，但恰巧蛇眉已有身孕在身。
在蛇族中，怀孕是天意的体现，是神圣的。
蛇吻只好将妹妹关了起来。
蛇眉深知女儿终有一日会被蛇吻害死，因此，哦呢刚刚出生，她便让老啊嗯带着偷跑了出去……
十多年过去了。
原本蛇纹和其他族人一样，并不知道老啊嗯和哦呢还活着，之所以发现了他们，这还怪老啊嗯自投罗网。
前一阵子，他很悲观，不想再拖累族人。
临死之前，他很想再回来看看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只想远远地偷看一眼就好。
但正是这一眼，他碰上了蛇纹，并被蛇纹认出身份。
两人本是儿时的玩伴，也都是蛇婆夺权争位的受害者，老啊嗯防范之心并不牢固，给蛇纹把情况套了去。
没想到蛇纹知道哦呢还活着的事情之后，居然生出了异心……
哦呢已经醒来，手上还紧紧地抓着那几朵野花。
对于老啊嗯述说的往事，她并不在意。此时，她呆呆地坐在那儿，只想把那几朵野花插在草裙上，想看看点缀了野花的草裙是不是像哦哦说的那样，更加漂亮。
但她的手被紧紧地捆在木头上，没法够着草裙，更不可能将花儿插上去。
一个黑影突然窜了进来。
它的眼睛在黑夜中散发出绿色的光芒，一下子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狼！
如今被捆在这儿，连动一下都无法做到，碰到狼的袭击，可以说毫无生存可能。
她没有害怕，相反，她笑了。
她想起哦哦也养了一头狼，还给它取了个奇怪的名字，并且天天训练它。
昨天，哦哦还说，不管她走到哪儿，那头叫二哈的狼也能找到她。
如今，她就要死在狼的嘴下，这也许就是命运。
哦呢笑得很开心，心中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花儿插在草裙上的样子。
也不知道哦哦现在怎么样？想来应该还在那个草窝里面睡觉吧！
“哦呢，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个低沉而欢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是哦哦的声音。
“一定是我太想念他了！现在都产生了幻觉。哦哦说过，人死之前会看到自己最在意的事情。”哦呢这么想着，脸上的笑意更浓。没想到在死之前还能再次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哪怕那只出现在她的梦幻之中，那也是幸福的！
似乎还有两只手在摸索她的胳膊，在解开捆在她身上的绳子。
“哦呢，我来救你来了，你别害怕！”
那声音好真实，就在耳边，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
手居然能动了！她连忙把那几朵野花别在草裙上，花儿已经揉烂，只有零星的几朵花辨，但此时她已没法再去采摘更好的花朵了。
她理了理草裙，抬起头来看着梦幻中的哦哦，轻轻地笑道：“哦哦，你看它漂亮吗？”
叶大壮已经解开老啊嗯的绳子，并将他背在自己背上。
“巫，你怎么来啦？你快走！快走……”老啊嗯很激动，一直在低声催促他快离开这儿。
叶大壮不理他，回过头来时却发现哦呢呆呆地站在那儿正对着他笑。
“哦呢，你能走吗？咱们快走！”
“走？要去哪儿？你还没回答呢，好看吗？”
“好看，好看，咱们出去再说！”
叶大壮催促了声，背着老啊嗯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却发现哦呢并没有跟过来。
他回过头来终于发现哦呢有些不对劲。
她傻傻的站在那儿，满脸笑容，很幸福的样子。
叶大壮的心一下子好痛好痛，他放下老啊嗯，一把将哦呢紧紧搂在怀中。哭泣道：
“哦呢，你怎么啦？我来救你啦！你究竟是怎么啦？快回答我啊！”
哦呢像个木偶一样，呆呆地问道：“哦哦，你来救我啦，我不是在做梦？”
“不是，你没有做梦，是真的，我来救你啦！我带着二哈来救你啦！”
“你真的来啦！真的带着二哈来救我啦！”
哦呢终于醒了过来，她不再笑，两眼恢复了精神，已是泪如泉涌。
她死死地抱着叶大壮，哭泣道：“哦哦，你真的是哦哦，你真的来啦！真的带着二哈来救我啦！”
“是的，我来啦，我救你来啦！”
……
良久，哦呢心情终于平静下来。
叶大壮再次背起老啊嗯，两人悄悄向山洞外跑去。
“谁？”一声大喝猛然在身后响起。
被发现了！
叶大壮再也不顾会不会发出声音，加快速度向外跑去。
“快来人啊！有人把犯人抢跑了……”那人大喝了起来。
“嗖！”
一声轻响，呼喊声嘎然而止，原来是啊啊、啊噢跑过来接应来了。
然而，那一声呼喊将整个蛇族聚居地都吵醒了过来，蛇族卫士们拿着长矛纷纷冲出洞来。
“快跑！”
啊啊、啊噢两人一边拉弓射击，一边掩护着两人向后退。
然而，叶大壮背着老啊嗯，奔跑速度哪能快过蛇族卫士。
啊啊不停地拉弓射击，但蛇族卫士实在是太多了，倒下一个扑上来三个，双方距离在飞快拉近中。
突然，前方冒出两个卫士拦住去路！
“二哈，攻击！”
叶大壮伸手一指，灰狼二哈当即扑了上去。
夜色掩护下，人眼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两卫士猛然受袭，被二哈直接扑倒在地，几声惨叫之后便再无声息。
叶大壮背着老啊嗯直接迈过两人身体，头也不回地向前跑着。
追逐的蛇族卫士越来越近。
十步。
八步。
五步。
……
已经有蛇族卫士开始向前飞扑，试图抓住几人。
众卫士均收到蛇婆天亮时分要当众处死几个犯人的命令，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敢私自投矛将犯人杀死，只能试图活捉几人。
这也给叶大壮等人逃命的机会。
叶大壮一声长啸，一个巨大的黑影冲了过来，如同蛮牛一般直接冲入人群之中。
原来是憨憨杀到！
只见它低着头直接撞入蛇族卫士人群中，横冲直撞，几个呼吸之间便将追得最紧的十来个人撞翻在地。
“憨憨，过来！”
叶大壮招呼一声，将老啊嗯放在憨憨背上，又将哦呢扶在憨憨背上坐好。
哦呢在竹寨时早已骑过憨憨，她体弱多病，根本无法快速奔跑，此时让她骑着憨憨带老啊嗯走正是最佳选择。
然而，就在这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一大群蛇族战士再次冲了过来，并且已经行成合围之势。
“撒石灰！”
叶大壮一声大喊，三人从口袋里拿出石灰便向围过来的蛇族战士脸上洒去。
满天白灰立即散开。
那白灰入眼、入喉立即火辣辣地刺痛起来。中招之人纷纷大声咳嗽、然而，越是咳嗽，吸入白灰越多。
一时之间，冲过来的蛇族战士纷纷失去战斗力，弯着身子在原地痛苦不堪。
而后面冲来的蛇族战士也不敢盲目冲进白灰之中。
如今，老啊嗯和哦呢已经由憨憨背着，众人奔跑速度快了很多，相互距离迅速拉开。
叶大壮、啊啊、啊噢平日生活滋润，体能比起食物欠缺的蛇族战士好得多，这一奔跑起来，蛇族战士再难追上。
“给我投矛！杀无赦！”
一声尖锐嗓声响起，正是蛇婆赶到。
有了他的命令，众蛇族战士纷纷举矛便投。
然而这命令终是晚了几分，叶大壮等人已奔跑到了长矛射程之外，那投出长矛并未追上众人便跌落在地。
蛇婆转身看向身边卫士，说道：“你来！”
那卫士正是蛇族之中最强者，平日都是护卫在蛇婆身边，并不会轻易出手。
听到蛇婆命令之后，他举枪便投，目标正是跑在队伍最后面的叶大壮。
“唉哟！”
叶大壮一声痛呼，后背已被长矛射中。
“哦哦！”
“巫！”
……
众人惊呼出声，老啊嗯更是眼泪横流，后悔万分。
倘若因为救他让巫丢了性命，他还有何脸面回到竹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