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论赛结束后,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所有人的生活都步入了正轨。上课,吃饭,休息,完成作业,偶尔的娱乐。不过,有一个人的心却不由得乱了。像湖面拂过一阵微风,虽然只是轻微的荡漾,但无奈微风不断,这湖面泛起的涟漪也似乎没有见好就收的准备。
没有人察觉,只是骗不过自己。贺启明有些无奈。
一个人的时候,贺启明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天的场景——
橘色的路灯下,少女明媚的笑脸有些晃眼,她说:
“贺启明,我喜欢你。“
“我打算花很多很多时间来和你死磕到底了。你要做好准备。”
“我走咯。做个好梦。”
.........
越想贺启明越有点慌张,她怎么会喜欢我呢?
从小到大自己都不是一个很拔尖的人,家庭普通,成绩中等,要不是因为读高中的时候喜欢蒋伊伊,才逼着自己好好学习,接触辩论,不然恐怕自己现在也不是这个样子吧。可是哪怕自己有一点点变得优秀起来,蒋伊伊还是不喜欢自己啊,也许自己还是不配得到更好的爱吧。所以叶晓这个傻姑娘,她说喜欢我肯定是一时兴起,如果有一天遇到比我更好的人她肯定就不喜欢我了。我怎么能害她呢?贺启明想。
任何事坚持的一久就会变得残忍。他还记得自己在读高中的时候特别爱许愿。“我希望我喜欢的那个女生也可以喜欢我。”这个愿望贺启明不知道在心里默念过多少次。以前他从来不相信许愿这种东西,可是后来遇到蒋伊伊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比期待这些愿望真的可以实现。可把喜欢托付给不靠谱的“愿望”这本身就有点可笑啊。一个人的喜欢像什么呢,就像一场被按了静音的武打电影,你的兵荒马乱,你的声嘶力竭,你的以退为进,好像都只是你一个人的独角戏,无论结果多么惨烈,你还是得自己收拾自己的烂摊子。不是所有伤口都痕迹,不是所有哭声都有眼泪。暗恋无罪,可是对于贺启明来说这好像是漫长的自我审判。他整个人变得敏感多疑,不自信。他给自己想了充分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我没有告诉她我喜欢她是有原因的。一开始可能只是因为胆小,难以启齿。时间越久,他越会发现,对哦,自己的声音不好听,可能她偏偏喜欢声音好听的男生呢,还有,自己的皮肤不白,我觉得她应该是喜欢那种皮肤白白的男孩子........从头到尾,对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一一否定。他,像一个矛盾的病人,一边期待被爱,一边又回拒别人的心意。
”贺启明,今天的早餐是豆浆配油条。“
”喂,贺启明,你今天是不是剪头发了啊,好帅啊。“
”贺启明,你能看的出来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我涂口红了。“
”贺启明,你喜欢喝绿茶对不对?我昨天晚上偷偷跟着你去了‘印记’,以后我买给你好了!“
”贺启明,贺启明........“
好像从那天开始叶晓就一直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贺启明很好奇她到底储存了多少能量,好像总是用不完。尽管自己努力着让自己忙起来,但是自己的注意力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跑到她的身上去。渐渐的,贺启明发现自己总是可以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她的身影。还有,无论环境多么嘈杂,他都可以分别辨得出她的说话声,笑声,甚至是脚步声。
叮~手机铃声把贺启明的思绪拉回来。眼前的资料书还停在自己最初翻开的那一页,整整两个小时过去了,一点变化都没有。“唉。”贺启明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向后仰,无力的靠在椅背上。
手机还在响,打电话的人真是有执念啊。会这样一遍又一遍给自己打电话的人只有叶晓那个笨丫头了吧。她怎么就学不会放弃呢。
“喂!贺启明,这么久才接。算了,不和你计较,你快点到阳台来,抬头,看到今天晚上的月亮了吗,怎么样,好看吧!”
隔着手机都能想象的到她的亢奋,“嗯,看到了。”贺启明在手机这头应着她。配合着去看天上的月亮。是很漂亮!
“贺启明,你听说过吗,夏目漱石曾把'我喜欢你’翻译成‘今晚的月色很美’,今晚的月亮是我们一起看的,你要记住哦。”
贺启明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嘟”声,感觉心里有个地方裂开了一点口子。而且它还越来越大。
又一周过去了。期末考试临近,大家都变得忙碌起来。叶晓来找他的频率也低了很多。贺启明有点不习惯。看不到她的时间里,他竟然会不自觉的去想她在干什么。
H市气温骤降。贺启明很不幸的感冒了。贺启明请了假,昏脑涨的在宿舍躺了一天。期间断断续续的醒来又睡着,实在是提不起力气去医务室拿药。算了,睡一觉吧,也许就好了。
他是被舍友叫醒的,“启明,叶晓在楼下等你。”
“叶晓?”贺启明意识涣散,一时想不起叶晓是谁。
“就是那个一直围着你转的女生啊,在楼下等了两个多小时了。我怎么叫你你都不醒。”
贺启明这才反应过来,抓过旁边的手机一看,天啊,十几个未接电话,一连串信息。自己简直是个猪,怎么能睡的这么死呢。随便拿起挂在旁边的大衣,急忙冲出寝室。
“叶晓!”贺启明的眼眶有点红润。从楼上跑下来他懊恼的都快要死掉了。没有人会知道这个时候他心里的感觉。当看到她的身影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被完全打开了。
看到贺启明跑过来,叶晓开心的迎上去。十二月的H城开始有点冷了,叶晓出来的匆忙,没来得及穿衣服,鼻尖冻得红吞吞的。
“我不接电话你就不会回去吗?这么冷,你是不是傻啊!天气真的冷,感冒了怎么办?”贺启明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颤抖。
面对他的指责,叶晓看着他还是笑。贺启明越发火大,“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我在说什么啊?”
“知道啦,知道啦,我来给你送药。生病了就得吃药啊。H市的天气变化无常,一定要注意加衣服。”
贺启明有点怔。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定定的看着叶晓。又一阵风吹来,叶晓冷的一哆嗦。贺启明看到急忙走到她的面前,张开自己的大衣,“冷吗?要不要躲进来?”
叶晓看着他,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仔细消化了一下他的意思,忙不迭的点点头,“要,要!”
一开始只是轻轻靠到他的怀里,后来叶晓又壮着胆子再靠近了一点。贺启明感觉到她的小动作,低下头朝她递去询问的眼神,叶晓心虚的说,“我还冷。”
“那怎么办?”贺启明听到有点慌乱,一个人等这么久,肯定冻坏了。
“要……”叶晓故意拉长声音。
“这样!”说完紧紧的抱住贺启明的腰。“这样就暖和了,你别动哦,我冻坏了,得抱久一点才能缓过来。”少女狡黠的模样让贺启明心里软成一团。
“好,不动。”他一动不动的站着,任由叶晓抱着。
低头看着她小小一只躲在自己的怀里,贺启明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重生了。
他忽然发现,原来最让一个人理直气壮,有底气的,是来源于被自己喜欢的人偏爱,唯有受到偏爱才能确认自己是独特的,才能消解芸芸众生里的孤独。
“叶晓,欢迎你来到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