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小姐恨她
光拼智商的话，卿若倒没有这么神通广大。
她也就是继承了原主的某些记忆，恰好记起曾在凉京见过红樱的舅舅。
那还是在原主成亲之后，某日黄昏，于凉京十里红妆铺子，见到了店中掌柜，也就是红樱的舅舅。
当时还是红樱表弟先认出原主，因为某次原主曾给过他糖吃，在某次郊游，经过红樱的村子的时候。
表弟热情地打招呼，惊动了她爹，他爹见到原主后慌张地抱了人就走。
当时原主还因为红樱死在自己家，所以她家人对自己不待见。
卿若此时看来，却很明了。
当时红樱舅舅不过是村里耕田为生的农民，如何就摇身一变成了十里红妆的掌柜？
若说没有蹊跷，那就算她瞎了狗眼。
于是什么主仆情谊，隔着前世那么多条至亲的性命，难道红樱还能奢求卿若给她多少怜悯？
之所以支开所有人，卿若不过是不想旁人发现，她知晓这么多秘密罢了。
“怎么，很难选？”卿若问。
“不，小姐，不，放过我的家人，与他们无关。”红樱喊。
“我说过，不是我不放过他们，而是没有我配合你，你的幕后指使不会放过他们。你知道问题在哪儿吗，我在你手上没死，这个就是最大的问题。”卿若说。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说实话，我也不知情。”红樱认命地说。
“你不知情？”卿若问。
“嗯。”红樱答。
“你不知情，想必把毒药递给你的舅舅总该知情了？樱儿，难道还要我提醒你，这分明不是他们拿你家人胁迫了你，而是你舅舅见财心起，绑了你母亲，是他胁迫了你，你当真还要为了他隐瞒下去？”卿若把红樱最后的一丝依仗，都给她揭穿。
“像这种连姐姐的命都能拿来威胁你的人，你当真相信你娘亲日后的生养死葬，你舅舅都能负责好吗？我打赌，你今天死了，没有月例银字寄回家，不出半月，你母亲就会被赶出门去。”卿若说。
“不！我是真不知情。如你所说，我舅舅只是拿药来威胁我，至于药从哪里来，有什么目的，我根本不知。”红樱说。
“那你到底，又什么脸面说，要在死前见我一面，总不会是让我来听你说废话罢？”卿若烦躁了。
“你别急，你自己也觉得自己没死，是很蹊跷的一件事，是不是？还有你爹……”终于有她怕的事情了，红樱笑了。
“我爹什么，关我爹什么事！”卿若急了。
“你爹，那些人要对付的是你，你爹只是顺带的。原本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他们就不用大费周章地从你身边的人下手，可谁知，你竟然没死，你竟然没死，哈哈哈哈。”红樱想起了什么，竟然变得有些痴狂。
“我早知道你说的什么主仆情深，救我于为难是狗屁说辞，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卿若问。
如今这样心思缜密的小姐，果真与以前大不相同，红樱想。
红樱也根本没有心存侥幸，在背叛了她之后，还能得到她的怜悯。
风家小姐是什么人。
她不是没见过她对组长宗亲不屑一顾的样子。
也不是没见过当年她表弟落水，她视而不见，转身就走的背影。
也不是没见过当年她堂哥带她出街，被发现后一人受罚，被打得皮开肉绽，她泪都未落一滴的样子。
她总是神情淡漠，可是红樱总以为，总以为……
总以为会为萧二公子的到来和离去哭泣的小姐，
也是有心的啊。
就像卿若没有告诉她，在发现真相来看她之前，她曾在厅上为她据理力争的事情一样。
红樱也没有告诉她，为什么那么重的药剂她喝了五日也没死，为什么在火起的时候她忍不住嚎了那一嗓子。
以及她为何被打得皮开肉绽，还苟延残喘，忍着伤痛，等了她几日。
她们其实都是一个样子，有些伤害既然已经造成，就没有必要再去粉饰太平。
因为那样的补救太于事无补，而且显得人很无助，对现实很无助。
还不如就这样，爱恨彻底，她死，恩怨随去，多好。
“小姐……”
红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可是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要说些什么，才能挽回这样的败局呢？
“樱儿——”卿若唤她，前所未有过的温柔，红樱却听得心底一颤。
这句轻唤，竟似比她之前所有刑罚加身，还要令她心痛。
她记忆里小姐从未如此唤过她，此时所谓的温柔，大概也只是她的错觉而已吧。
卿若缓缓地向她走近，捏着她的下巴，说了一句世上最狠心的话。
她说：“你怎么还没死，究竟有什么话，值得你这样等，你既然等了这么久，又为何还不说呢？”
红樱终于从她小姐口中，听到了咒她早点去死的话语。
一时间她似是心中有什么解脱了一般，畅快了起来。
她一直很怕的，她怕即使她这么坏，她的小姐还是不忍心恨她，或许会自责她的死，又或许还会想念她。
可如今多好。
小姐恨她了。
小姐恨她了。
红樱笑了，笑着笑着，哭了。
生活从来由不得她自己，她也只不过努力地，散发过自己的光和热，而已。
她咳嗽了一下，吐出了一口鲜血。
“小姐……”红樱虚弱地唤她，“我时间不多了，你凑过来，我告诉你……”
卿若看着她血迹凌乱的脸，心不知道在何时漏了一拍，在不停的狂跳。
就好像有些什么呼之欲出的猛虎，要冲破什么茧，把她一把拉入什么深渊。
红樱等了她这么久。
就是想和她。
说会儿话。
可能小姐小小年纪不会知道这些话里有多少的阴谋，人命。
她原本想着她最好不要来。
可她还是来了。
她又想。
还好你来了。
那么剩下的。
你来阻止吧。
尽管很难。
红樱在卿若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就晕了过去。
卿若的手背试了试她的鼻息，已经是出去的多，进去的稀了。
红樱方才说，“我在这等你，因为我知道你一定没有死。”
“我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你知道么？”
“你的死，不是意外。”
“你没死，也不是意外。”
“有人要害你。”
“也有人，在帮你……”
“小姐……“
这是樱儿唤她的最后一次。
卿若也低低地应了她一句。
她说：“嗳，樱儿，我在。”
然后泪如雨下，没有声嘶力竭。
风卿若第一次那么确定，前生因果，全有人操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