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生死台旁却是人潮涌动,能够看到天字部飞刀和地字部五鬼道人生死对决,可不是这般容易之事。
五鬼道人上台前,莫名说了一句,“你们走吧,无需你们跟着我了。”旁人听的摸不着头脑,只是感觉身旁似乎有什么东西忽然消失了。
到这一步,五鬼道人心中已有决断,自然也就无须影卫跟在身后,徒惹事端。剑十三走前那两眼,显然是发现了影卫的存在,若是继续留着影卫,恐怕事情就不是他想的那么容易了。
对于取舍之道,挣扎了几十年的五鬼道人,有着自己深深的理解,否则他不会活到现在。
生死台上,二人站定,飞刀率先说道:“此战论生死,你我无需留手,这江湖上,生死由命。”
五鬼道人点点头,扬声道:“生死自论,一切恩怨,也到此结束。”
话音一落,二人相对而望,抱拳见礼,飞刀垂手而袖有短刀滑落,五鬼道人屈膝而双手前后交叠,架势纷纷摆足,只等一旁管事裁判宣布。
“天字部飞刀,地字部五鬼道人,于魏历一百二十三四月十四日,签下生死状,分生死,恩怨消。”
“生死战,开始!”
霎那间,银色亮光闪过,一记飞刀直袭五鬼道人,生死台这段距离,恍若不存在一般,只听得“叮当”一声,银刀与五鬼道人手背相击,其手上缠着的布带随之崩断,银刀也是弹飞出去。
一刀刚至,另一刀紧随其后,双星连珠,威力自然成倍增长。
五鬼道人斗篷之下瞳孔微缩,内力涌动蒸腾,双手瞬间移形换位,以另一手手背挡下第二刀,绷带又是尽数断裂。可绷带之下,显露出的肌肤苍白暗青,手骨印痕清晰,偶尔泛起特殊的色泽,宛若钢锻铁锤,实非常人。毕竟飞刀这两计银刀,仅凭手背便挡下,这手背又岂是凡物?
两刀方去,飞刀身形紧随其后,不知何时其手中紧握一柄玄铁大刀,大开大合间斩向五鬼道人,带起阵阵罡风。五鬼道人也是临危不乱,身形鬼魅般的侧移半步,大刀贴着身体落下,重重砍在了地面之上,碎石纷飞,地面龟裂。一记鞭腿踢向身随刀势的飞刀腹部,五鬼道人面对空门破绽,顿时出手。
“嗡~”陡然一声破空,不知何时弹飞的银刀回到了飞刀手中,面对自己空门破绽,他并未防守,而是以银刀射向五鬼道人面门。面对如此近距离的银刀,威力定然巨大,五鬼道人若不收回鞭腿躲避,必然面临两败俱伤之局面。
可让飞刀错愕的是,五鬼道人并未躲避,鞭腿直击腹部,顿时五脏六腑都好似被巨石压下,剧痛瞬间袭来,整个人随之翻飞出去,咬牙之下稳住身形,撑扶在地,嘴角已然有一丝血迹。
反观五鬼道人,银刀与其面容撞击,只听得金铁交鸣之音响起,随后银刀向上弹起,戳破斗篷后飞落在地。除了退了两步,五鬼道人看起来并无大碍。
只是斗篷一破,五鬼道人面容顿时显露,生死台周围惊呼之声响起,议论纷纷。
“这五鬼道人,怎的这般模样?”
“是啊,好似那干尸一般,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般样貌。”
“我觉得应该是他练的功的原因,否则常人怎会如此?他的名可是五鬼道人,也许是练了什么邪功。”
“天字部血轮王不就是练的魔功吗?他那双眼也非常人,血红血红的,看着也瘆人。”
飞刀重新站起,抹了抹嘴角的血,又伸手一招,地上两把银刀飞回手心,他看着五鬼道人,眼中似有火焰燃起,他兴奋道:“好厉害的外功,你的实力早就是天字部前列,是我大意了,接下来我要用尽全力了,你也拿出全部实力,我们好好的打上一场。”
五鬼道人点点头,答道:“好!”
战意飙升,飞刀热血已然沸腾,他能在天字部占据前列,靠的不仅仅是刀功,更是有一身强悍的外功,寻常武器攻击都能以身体硬抗,更厉害的也不过是施展护体罡气罢了,方才他虽然未做防范,可五鬼道人仅仅一记鞭腿,却让他受了伤,实在是让他意外而兴奋。
内力运转,护体罡气散开,飞刀半蹲前倾,双手握刀持于身侧。
弓满弦,杯望月。
五鬼道人突然站直身子,收起招架之势,内力运转间,有黑雾弥漫开来,缓缓遮住了生死台。望着席卷而来的黑雾,飞刀狞笑一声,猛然冲了进去。
“这搞什么啊,这如何看得清里面情况?”
“看来这五鬼道人有手段不想让我们知道啊!不过就凭他那一手外功,便足以猎足天字部。”
“耐心等着便是。”
“你们猜,到底谁能赢?”
“估计是飞刀,他的断山刀法和飞云逐月,本就厉害无比,再加上他一身横练外功,光从目前形势来看,五鬼道人没有什么胜算。”
“各位各位!”生死台旁陡然有人呼喊,吸引了一众目光,“这等好机会,我仇无名怎可错过?开盘了开盘了,压飞刀胜一赔二,压五鬼道人胜一赔四,想要下注的抓紧时间了,三十息封盘,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地字部仇天,您的盘当然压了,我压飞刀一百两白银。”
“仇大人,我压五十两白银。”
“我压...”
生死台上除了金铁交鸣之音,倒是显得平淡了些,所有人的注意力和目光都被台下赌盘吸引了过去,使得这一场生死对决,有些玩笑了起来。
“又是这赌棍,总有一天他会把他的命都赌出去,哼!”角落里有一人冷哼道,随即转身离开,其身旁之人直到他离去,才敢大声喘气,不觉间冷汗打湿了衣襟,只听此人呢喃道:“药王竟然也来了!我刚才没有对他不敬吧?希望他没注意到我,千万没有注意到我。”
若是有江湖人来此,见到这番场景,定然是不可置信,毕竟这里面的很多人,在江湖上都是响当当的存在,可此刻却是如那赌场赌客,叫嚷着,欢呼着。
三十息刚到,仇无名银票金票一收入怀,大声道:“时间到,封盘,来不及的下次再玩。”
不论是下注的还是没下注的,所有人的目光重新汇聚到生死台之上,等待着黑雾散去,结果揭晓的那一刻,只是心情从一开始的看戏,变成了现在的忧心期待,毕竟,怎可拿钱财开玩笑?
黑雾之内,飞刀攻击愈加凌厉,一手断山刀法威力无双,再辅以飞云逐月,宛若两道流光追随身侧,以各种角度刺向五鬼道人。
二人见招拆招,你来我往间,手脚已化作幻影,难以看清。
银刀以一刁钻的角度,在五鬼道人抬手之际,刺向其腋下,顿时让他急忙收招防守,露出背部破绽,被飞刀抓到破绽,一招势大力沉的“崩山斩”,一刀斩在五鬼道人背部,五鬼道人猛然一记“鬼手”,并指成刀,化作鬼魅戳至飞刀胸口,霎时间鲜血四溅,飞刀无奈放弃再斩一刀的机会,回身后撤。
飞刀捂住胸口,看着五鬼道人笑道:“我这招如何?”
五鬼道人吐了一口黑血,虽是面无表情,可飞刀能听出认同的语气,“很强,断山刀法名不虚传,势大力沉。”
“继续!”
飞刀身影如奔雷,提着大刀跃起斩击,当真如山石坠落,气势如虹。五鬼道人亦是跳起,双手成刀,其上弥漫肉眼可见的罡气,对轰而来,似乎要来一场硬碰硬的较量。
不知过了多久,黑雾散去,飞刀搭拉着大刀,茫然的看着身前,地面上静静地躺着五鬼道人的尸体,脖子及腹,被横劈开来,模样极惨。
“生死战,飞刀胜!”
随着裁判宣布结果,众人有欢呼者,有叹息者。欢呼者围向仇无名,叹息者转身离去。
无人关心着台上的飞刀,更无人在意死去的五鬼道人。
飞刀醒悟过来,是他的好友来台上喊了他一声,再看身前,五鬼道人的尸体早已不见,被人处理了去。飞刀失神落魄的离去,一路上都不知如何回到十劫府。
“堂主,五鬼道人已死,属下回去休息了。”飞刀踏入府内,便见剑十三站在门前,似乎在等待着他。
剑十三看了眼飞刀的伤势,见他这般模样,问道:“怎么?是否有些难以接受?他为何主动送死?”
尽管疑惑剑十三为何知道,可飞刀不想管这些,憋屈的道:“是,他为何要这样?他的实力很强,真论生死,我不一定打得过他。”
剑十三笑了笑,道:“是啊,他这般深仇大恨,明明在拿到报仇的资本后,却甘愿送死,你不觉得反常吗?”
飞刀愣了下,追问道:“堂主什么意思?”
剑十三笑而不语,转头看向府内角落,不一会,五鬼道人的身影渐渐出现,走到了剑十三身前,抱拳行礼,“见过剑堂主。”五鬼道人又转身看着飞刀,低头道:“抱歉,飞刀兄,以后有机会再来战过。”
飞刀惊骇的瞪着五鬼道人,支支吾吾道:“你...你是...这怎么回事?”
“尸鬼道法的手段,鬼身替,死去的是我,现在的也是我。”五鬼道人解释道。
“堂主,这个你也知道?”飞刀转向剑十三,诧异至极。
剑十三摇摇头,答道:“我不知道,只是直觉罢了,他来了府内,我才确认自己的想法。”
“好吧,好吧。”飞刀宛若发现了新世界,上下观察着五鬼道人,似乎想要发现什么秘密一般,“世上竟有这种武功,当真是造化神奇。”
剑十三看着五鬼道人,严肃道:“你这种手段必然是不到最后不会施展的,既然你主动送出一命,我便不再计较,从此离开暗堂吧,去姑苏找千面鬼,让他给你换副容貌,潜心报仇去吧。”
“多谢剑堂主,等在下大仇得报,定然回来送上这条残命。”五鬼道人躬身拜谢,随后洒脱离去,身影化作鬼魅,消失不见。
飞刀依旧盯着五鬼道人的方向,自言自语道:“这般武功,太神奇了吧!”
“以后你也会学会的!”剑十三笑着说道,转身进屋,飞刀愕然一愣,随后欣喜若狂,猛然追了进去,屋内传来大呼小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