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球中,一缕墨绿的灵体缓缓苏醒,原本团成了球的东牛开始翻腾,灵体渐有从针叶溢出的趋势。
巫长命捧着仙人球,细细察看东牛的变化。
原先她感应不到的灵体如今变得闪亮起来,像是蒙尘的珍珠重见天日一般,墨绿的灵体剔透又浓郁。
她还在疑惑,东牛甫一睁眼就看见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他“嗷”的一声把根从花盆里拔出来,看也不看就往后一跳,生生栽倒在沈长明手里。
沈长明只是反射性地一接,却被仙人球扎得满手刺,疼得不住抽气。
东牛却得寸进尺,舒服地在他手里碾了碾,似乎颇为喜欢他的手掌心,扎得沈长明手一抖把他扔了出去。
“救命啊——”东牛吓得破了音,抖着干燥的根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那尖刺都折断了一大片。
“这又是什么怪物?”沈长明哆嗦着被扎得千疮百孔的手,震惊地看着地上那滚来滚去哀嚎的仙人球。
“咳,”巫长命也没想到东牛恢复得这么快,居然能说人话了,一时间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便实话实说了,“这仙人球里住了个人魂,现在刚醒来。”
沈长明面皮抽搐,被这不科学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叮——”
电梯门在了这一层突然停了下来,东牛滚着滚着,就撞到了门上。
门乍一开,他就刹不住地骨碌碌滚了进去。
郑天低头看着这滚得圆润的仙人球,惊了惊:“啊啊啊!这是什么!”
他咋呼地蹦出电梯,一抬头又看见惨白惨白的走廊灯光下的巫长命,顿时心里一紧:“妈呀鬼呀!”
他又蹦回电梯,疯狂地按关门键。
“郑天!”沈长明头疼地喊了一句。
“沈哥!”郑天惊恐地看着他,“沈哥快进来!”
沈长明挡住电梯门把他揪了出来,忍着怒气道:“这不是鬼,你看清楚。”
“你骗我!就是鬼!”郑天不敢去看巫长命,挣扎着往电梯跑。
“你好好看看!”沈长明一手夹住他的脸,把他往巫长命的方向扭。
“啊啊啊——”郑天尖叫,却抵不住沈长明恐怖的力气,扭转了头闭着眼面对着巫长命。
“天天。”巫长命喊了一声。
“唉?”郑天虚虚睁开眼瞄了一下,顿时傻眼了,“巫姐!怎么是你啊!”
他左看看右看看,放松下来,挠着头疑惑道:“难道真是我看错了?”
他刚刚明明看见的是一个满脸黑色花纹一双眼睛黑洞洞还冒绿光的鬼啊!可是现在面前的人又没有异样,的的确确就是巫长命。
沈长明在一旁说道:“你近视眼,看错很正常。”
“是哦!”郑天这会不害怕了,亲热地走到巫长命身边问,“巫姐你怎么在这儿,嘿嘿,是不是和沈哥在约会~”
巫长命忽略他的最后一句话,道:“我住在这儿。”
“你们这么快就同居啦!”郑天震惊道。
“胡说什么!”沈长明冷脸说,“这一层房子空着没人住,我卖给她了。”
“哦哦,”郑天点点头。
“你来这儿干什么?”沈长明皱眉问。
郑天捂着心口难过道:“沈哥,我们多久没见面了,我来看看你还不行吗?”
“看我需要上楼?”沈长明眼一眯。
“嘿嘿,我没在楼下找到你,打电话问了李助理,他说你可能在十七楼。”郑天傻乎乎地笑着,完全没发现自己把李宏给出卖了。
“呵,”沈长明磨牙,已经决定取消李宏这个月的奖金了。他看向郑天,“走,下楼。”
郑天被沈长明拽进电梯,临走不忘跟巫长命挥手告别:“巫姐,有空下来玩啊!”
沈长明飞快地按了数字键,等待电梯门关上。
郑天遗憾地放下了手,眼睛却注意到门缝里滚出去了一个绿油油的东西,顿时瞪大了眼睛。
“沈哥,这回我真没看错,仙人球会自己跑!”他指着电梯外,擦着眼睛说。
沈长明一把捂住他的眼睛,威胁道:“你看错了。”
“呜呜~”郑天扒开他的手,十六楼却已经到了,他突然智商回笼道,“巫姐是神仙对不对!就是那种养植物当灵宠,平时修仙练剑、辟谷闭关的神仙!”
“你想多了,”沈长明看着他无情地说,“你胆子小还喜欢胡思乱想,是时候锻炼锻炼了。”
“什么锻炼?”郑天警惕道。
“去接几个恐怖片吧,厉鬼丧尸僵尸你都可以演。”沈长明轻飘飘的两句话,让郑天大变脸色。
“不要啊——”他惊恐道。
楼上,巫长命倒拎着东牛的根须,把他提进了屋。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啊?”东牛看得心惊肉跳。
“出了点小问题。”巫长命将它栽进花盆里,问,“你之前怎么突然沉睡了?”
“别提了,说起这个我就气得很!”东牛操着一口别扭的普通话说,“那天屋里闯进来一个长得稀奇古怪的女人,她把我从土里拔了出来还扔到地上,差点没摔死我!还好那个男的后来把我种回去了,他身上的灵气可真好吃啊!”
说到这里,东牛一脸馋样,咂咂嘴回忆道:“我吸了几口他身上的灵气,就昏昏沉沉睡过去了。后来又吸了几口,感觉身体舒服多了,又醒了。”
巫长命脸一沉:“你夺他身上的灵气!”
“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啊!”东牛被她看得发抖,“这又不怪我嘛!”
“好了,”巫长命沉声道,“你记起什么没有?”
“没有。”东牛疯狂摇头。
“在你没想起自己是谁之前,就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不准夺人灵气!”巫长命把他放到窗边,警告道。
“遵命!”东牛战战兢兢回答。
巫长命又扔了一条东西过去:“把它看好。”
“什么?”东牛定睛一看,被扔到它花盆里的竟然是一条黄黑相间的毒蛇,吓得差点背过气去——还好他魂体不需要呼吸。
巫长命回了卧室整理衣柜,行李箱里的衣服被她放了回去。彤弓素矰还静静地躺在行李箱中,她顿了顿,拿起它们放回了原位。
本以为去港都找善儿会遇到许多麻烦,没想到过程会这么简单,带上的彤弓素矰都没有用武之地。
巫长命回想这两天一夜的行程,心里有些忧虑。每每她预料的事情都没有发生,风平浪静得让人惶恐。
但细细想来,她遭遇了不少困难,一直都疲于应付各种突发状况,却差点忘记自己最开始的目标是找到失去联系的巫族后人。
她不应该管凡人的事的,管得越多神罚越重。其实她大可以把巫牌交给巫族后人,然后回巫族族地,等到六十年后再出来。
只是到那时,不知道巫族后人还会剩多少。
巫长命摇摇头,将脑海里纷乱的想法甩开,复又整理起了衣物。
夜里,红白穿着新买的白裙和特调组员们逛起了夜市。
六个人吃了烧烤又去唱歌,红白嚎了几嗓子就借口出去透气一口气飘到了金合欢。
她来这儿已经轻车熟路了,金合欢那颗诱人的小树苗结了果子,香味没有以前浓郁,但还是勾得她心痒难耐。
那么香的小树苗,结的果子味道肯定也不差。
她舔舔唇,穿墙去了金合欢三楼。
装潢极致奢华的房间内,褚墨玉正在床上补觉。
他手上系了根红绳,红绳上串了个铃铛和一个镂空圆球,圆球里面装着朱红色的果子。
从红白第一天发现树苗起,就夜夜过来看望,可惜树苗被褚墨玉守得紧,她碰都碰不了一下。现在这果子都摘下来十来天了,她还碰不到,心里已经有些恼了。
之前碍于褚墨玉身上的符咒,她不敢近身,可看了这么多天,她再也忍不住了,决定冒着风险去尝尝鲜。
褚墨玉还没醒,手就放在被子外面,红白悄悄地伸手去解他手上的红绳。
才微微一动,铃铛就响了一声,吓得红白屏气凝神不敢动。还好铃铛小,声音不大,没把褚墨玉吵醒。她这回更是小心了,先捏住了铃铛,再去解那绳子。
她解得认真,都没注意床上的人早睁开了眼。
眼见绳扣儿要被解开,一双手突然抓了过来。
红白一惊,拽着镂空小球就往后飘。
绳子被大力扯下,落入了她手里。
褚墨玉没想到自己抓了个空,他眼一狠,看向红白:“你是鬼?”
红白握着东西就想逃。
褚墨玉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符朝她扔过去,瞬间一张金色的网罩住了红白。
“以为我对付不了你?呵!有意思!”
褚墨玉走上前去,欲抢回姻缘果。
红白急得抓耳挠腮,她魂体被金网罩住疼得冒烟,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也要被抢回去,心里实在不甘。眼见褚墨玉走进,她干脆就想把这果子吃了算了,总不能受了罪又得不到好处。
她扭着手上那镂空的圆球,偏偏就打不开,急得手都虚了。
“这是我专门找人设计的锁盒,你以为随便扭扭就能打开吗?”褚墨玉轻蔑地笑了,伸手去夺姻缘果。
红白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要打开才能吃吗!”
她蓦地把果子连着外壳丢到了嘴里,整个吞了下去,咕噜一声,褚墨玉脸黑了。
红白被卡得脖子疼,费了好大力才吞下肚,那圆球却直接从肚子里掉了下去。
她看着地上滚啊滚的小球,明白了——她是魂体,这东西都是穿肠过啊!
褚墨玉飞快捡起地上的小球,对着光一看,气得发疯。
里面的姻缘果没了,就剩个空壳子!
“你消化得挺快!”褚墨玉一拳头揍向红白的肚子,红白呕的一声,还真被他打中了!
褚墨玉再也管不了别的,两手掐住红白的肩膀拼了命地摇晃:“给我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吐不出来我今天杀了你!”
“呕——”红白忍住想吐的欲望,使劲咽口水,脑子被他摇得晕晕乎乎地都没工夫想自己为什么能被人抓住。
忽的一阵红光闪过,红白痛苦地叫出声,全身都扭曲了,泛着刺眼的红。
褚墨玉猛地缩手,震惊地看着红白越缩越小越缩越小,最后变成一个皮球大的光团。
还没等他从心惊胆战中反应过来,那光团就散了光芒,变成了一团紫红紫红的人肉娃娃,还“哇”的一声哭叫起来。
褚墨玉如遭雷劈,两眼发愣地盯着地上宛如刚出生的婴儿,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门突然被推开,冲进来的手下看到这一幕急忙刹住了脚。只见褚墨玉衣裳凌乱神色震惊,地上还放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婴。
“老、老大,你生娃娃了?”褚元吞着口水难以置信地问。
“你他妈才生娃娃了!”褚墨玉暴跳如雷,“老子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