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菜早已变成残羹冷炙，罗长馨静坐了许久，神情晦朔难辨。
终于，她起了身，朝门外走去。
到了杨名所住的小区后，她打电话把罗老太太约了出来。
“馨儿！”罗老太太很高兴，“你今天下班这么早？”
“奶奶，我来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罗长馨垂眸说，“杨家败了，剩下一个杨金盛不堪大用，杨家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这么快？”罗老太太十分惊讶。
“奶奶，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罗长馨抬眸，平静地看着她。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做到就好了，我的馨儿真厉害！”罗老太太夸赞道。
“可是我犯法了，被查出来是会坐牢的！”罗长馨陡然加大了声音，“奶奶，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但你为我做的一切真的都是为了我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奶奶当然都是为了你啊，不气不气，你说你这是怎么了，突然的？”罗老太太慌张道。
“你不是！”罗长馨恨恨地说，“你只是为了利用我，你和大舅舅，和李叔叔，都是在骗我，你是神会的人！”
“馨儿，你说什么呢？”罗老太太茫然道。
“你们想拉我下水，我不会中你们的计的！”罗长馨眼中闪过水光，情绪有些激动，“所有人都可以骗我，但是你不可以，我是那么的相信你，你却害得我被邪教分子威胁，可笑我还不知道，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的！”
“馨儿，你说什么呀，什么神会邪教的，奶奶真的是听不懂。”罗老太太张开手去抱她，哄道，“馨儿啊，奶奶永远在你身边，你别哭，奶奶心疼。”
“我不需要你心疼！”罗长馨猛地推开她，恨恨地说。
“啊！”罗老太太被她这么一推，身子摔倒在地，后脑勺磕到花坛，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奶奶！”罗长馨睁大眼，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跪坐在地上，举着双手剧烈地颤抖着，“奶奶，奶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说的气话，奶奶，你没事吧！”
“咳、咳咳，馨儿？”罗老太太缓慢地睁开眼，看着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万分，“你！你——”
“妈！妈你在哪儿？”附近突然传来杨名的声音。
罗长馨一惊，低头看着头破血流的罗老太太，呼吸急促起来:“奶奶，我以后再来看你。”
现场对她不利，罗长馨索性狠心丢下罗老太太，仓促地离开了。
“妈到底去哪儿了，手机都没带，应该走不远啊。”
杨名自言自语地走到花坛边，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一滩东西，他低头一看，顿时皱起眉头。
地上有一小滩鲜血，是从花坛拐角处流过来的。
他顺着血迹转过弯，却看到了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罗老太太躺在血泊里，双目圆瞪，胸膛已经没有了起伏。
杨名颤抖着食指去试探她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妈！”杨名悲怆大喊。
溪谷，流水别墅。
书房里，王昏示意十二将金枝抱出来，给沈长明和赵紫宜看。
“这是丫丫？”沈长明迟疑地问。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赵紫宜打量着金枝，语气严肃。
“阴差阳错落到神会的手里，到我这儿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王昏说，“这件事十二更清楚，让他跟你们解释吧。”
“是。”十二点头，然后对他们说，“其实两天前的晚上，我见过金枝小姐，那时她大概有七八岁的样子，但是褚老板见到她的时候，她又变了回去。今天上午一个叫黄高中的人抱着金枝小姐出现在别墅外，后来他说，金枝小姐是因为和改造人打了一架，然后才变小的。我认为可能是打斗消耗了大量能量，造成了身体骤缩。”
“先前我们还不太确定她是不是巫神转世，不过现在看来，她应该就是了。”王昏说。
“万一不是呢，你有什么方法验证？”赵紫宜皱眉问。
“我们要先找到她变大的契机，等她能力恢复一些，就可以召回巫神的伴生神器。”王昏道。
“当初我亲耳听到那两个人说，就算巫神转了世，也只会是一个普通人，而这孩子明显不是普通人。”赵紫宜怀疑地看着她，“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王昏叹气:“也许他们料错了吧。”
“不管怎么说，有希望就是好事。”沈长明轻轻抱过金枝，如玉的食指逗弄着她的小鼻子，却被一双小小的肉爪子握住了。
“呀呀！”金枝咿咿呀呀地叫着，把他的手指往嘴里放。
沈长明神色一软，没有抽回手，但是下一秒，他嘶了一声，惊愕地看着正吮吸着他手指的小娃娃。
与一般的一岁小孩儿不同，金枝的乳牙全长齐了，而且颗颗锋利，沈长明一个不留神就被她咬破了手指，血珠冒出来后又被她舔了干净。
“不能吃！”沈长明抽出指尖，轻轻地捏着她的脸颊，“快吐出来。”
“噗噗！”金枝吐着口水，唇间还有丝丝猩红。
十二看着金枝的样子，突然说:“我想起一件事。”
他看向王昏，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王昏点头。
“之前我在金家附近保护他们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了。”十二回想道，“有时候，金枝小姐的行为有些奇怪，不像个小孩子，反而有些诡异。”
“既巫神转世，当是与常人不同。”
“不是那种不同，而是她突然变得冷漠狂暴，会拿刀砍坏东西。甚至在杀死改造人的时候，脸上会露出嗜血的快意，像是在享受摧残的乐趣。”
“十二！”王昏加重了语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十二低头:“十二所说句句属实，不敢欺瞒主人。”
有外人在的时候，他很少称王昏为主人，此时刻意强调主人二字，是在告诉王昏，他别无二心。
王昏扶着轮椅，头疼道:“我知道了，这确实奇怪。”
巫神乃万物之灵，她应该是温和而包容的，不可能有嗜血的一面。如果金枝真是这样，那她的身份就值得重新考虑了。
“不说这个，现在金家人还以为丫丫在褚墨玉那儿，如果她一直这样，恐怕瞒不下去了。”沈长明担忧道。
“实在不行就告诉他们真相，”赵紫宜看了金枝一眼，“他们自己的的女儿，变成什么样也应该接受。”
“咚咚！”
敲门声响起，众人看向门口。
十二走过去开了门，对门外的人说:“不是吩咐了不准人来打扰吗，你敲门干什么？”
“老大，实在是事出有因，我们刚刚接到杨先生电话，他母亲死了。”
“杨先生，哪个杨先生？”十二奇怪道。
“就是杨名杨先生啊！他说想问问我们老板，有没有办法救他母亲。”
“人都死了还怎么救？”十二忍不住说，突然又反应过来，“你说杨名先生的亲生母亲，罗善儿？死了？”
“千真万确！”
十二忧心忡忡地关了门，走到王昏身边附耳对她说:“老板，下面人说，罗善儿死了？”
王昏一怔:“消息可靠？”
“是杨先生亲自打来的电话。”
王昏倍感惊讶，罗善儿也是巫族之后，还有巫神的庇佑，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王老板，发生什么事了？”沈长明问。
“罗善儿死了。”王昏直接告诉了他。
罗善儿和沈长明是亲戚，他早晚也会知道，瞒着没什么用。
沈长明也十分讶异，但他没有感到多难过，两家人走得太远，关系并不亲近。
“她早该死了。”赵紫宜却冷笑一声，这些年她和邸涵一直有联系，知道了当初巫长命被关进地底监狱就有罗善儿的一笔，对她没有半点好感。
沈长明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大家身上的担子都不轻，聊了一会儿便各自离去。
王昏还要等黄元状过来领他儿子，金枝放在他这里不安全，沈长明自告奋勇接了过去。
他没照顾过这么小的孩子，抱孩子的姿势也很生疏，想了想，转道去了金合欢。褚墨玉带了五年的孩子，想必相当有经验了。
褚红白写完了作业，无聊地趴在窗台上，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行人。
“哥哥不陪我，丫丫也不来找我玩，都是坏人，好烦！”她嘟着嘴数落道，眼睛发愁地看着下方。
街上走来两个勾腰驼背的老人，他们互相搀扶着，都戴着大大的帽子，穿着老式的长袍马褂。
“老爷爷老奶奶好可怜啊，都没有花棉袄穿。”褚红白同情道。
两位老人却突然抬头，发绿的眼睛盯着褚红白，青白的脸上满是隐忍的怒气。
“啊！”褚红白吓了一跳，飞快地躲到窗帘后，过了一会儿，又探出脑袋悄悄往下看，人却不见了。
她不敢再趴在窗台上了，跳下凳子噔噔噔地跑回了沙发，规规矩矩地坐着读起了童话书。
“恶毒的继母把白新娘推进了河里，还用魔法把又黑又丑的女儿伪装成了新娘的样子，骗国王留下了她们母女。白新娘变成鸭子，游到了王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