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然套了一件红色的冲锋衣,戴了墨镜和船长帽,看起来并不显得突兀。他朝山多尔招了招手:“让他们把货堆在甲板上就行了。如果在我的船上乱走,会被打死的。”
山多尔很重视郑然的警告,对身边的俄国人说了两句俄语。
球球给郑然打出了字幕。
俄国人说:“没人会上这两艘小舢板,我们用码头吊车。”说着,他又灌了一口伏特加。
郑然看了看周围都是6000吨朝上的大块头,假装看不懂字幕。
山多尔热情道:“北极熊总是有些桀骜,不过他们对你还算友善。伟大的船长,你曾经来过这座城市么?”
“并没有。”郑然说:“我不经常上岸。”
“即便上岸,也不离开舰炮的火力范围。”山多尔为郑然补了一句。他当时正在卡唐岛休假,顺便应付一些小客户。郑然的出现让他十分意外,第一时间向公司要来一架直升机,追着郑然的高速船而去。
最终他成功了。
非但成功活了下来,还做成了二百多万美元的大单子。
郑然道:“事实证明这很明智。”
山多尔指了指身后不远停着的奔驰越野车:“我们去城里找个暖和的地方喝一杯?他们装船恐怕需要点时间,这里天黑得早,最快也要明天才能走了。”
郑然有些迟疑,他长大之后还没有踏足过正规的港口。城市在他的记忆里也早就成为了虚影,突然之间有一座六十万人口的大城市摆在眼前,让他有点慌。
一旦出事,球球根本无法支援他。
唔,除了信息沟通。
“怎么?不喜欢俄国人的城市?”山多尔笑道:“我们只是喝一杯,不用管它属于谁。”
一个好的推销员,肯定要做足功课。他看过郑然网上的所有视频,发现这位混乱阵营的逗比,唯独对华夏心存敬畏。
“不,我担心安全问题。”郑然道:“我上次也只是想去喝一杯,结果并不愉快。”
“放心吧。”山多尔指了指奔驰旁边的黑西装:“他们是我们的保镖。世界顶尖特种部队退役。有海豹,有海魂衫。”
郑然认真地看着山多尔:“那么你带我去的地方,不会有最低消费吧。比如三五百万,不给就不让出门什么的。”
山多尔脸上仍旧保持着微笑:“我们去喝酒,泡个澡,明天早上我送你回来。你一分钱都不用出。”
“为什么听着就像是要把我卖给我的仇人?你知道双头鲤么?”郑然盯着山多尔。
山多尔哈了一声,挥挥手,就像是挥走一只苍蝇:“双头鲤在我们的客户名录上排在F级。FAIL!不及格!他从来不给自己的船买一件像样的武器。你就不一样了,你是C级!是小客户中的大佬!如果要卖,我们也是把双头鲤卖给你。”
俄罗斯主观上是不禁枪的,这让郑然多了几分安全感。他带上柯尔特,佩好弯刀,提上了枪袋——里面装着M24和两支AK47。
山多尔见过各种各样的客户,郑然绝不是危机感最严重的。不过他还是婉转地请郑然用冲锋衣稍稍遮蔽一下柯尔特。因为客观上讲,他们这算是非法持枪。
郑然和山多尔坐着大奔穿过城区,进入丘陵地带。他们的目的地是建在山谷中的一座庄园。因为远东土地广阔,所以从进入庄园大门,奔驰还开了五分钟。
最后,车停在颇具叶卡捷琳娜宫风格的庄园主楼门口。
这栋三层的建筑比航母还长!
这是郑然的第一反应。
“是哪位大佬的宅邸么?”郑然下了车,再次被陆地的奢华壮阔惊呆了。
陆地的辽阔当然不是舰船能比的。
郑然觉得空旷得有点吓人,紧了紧手里的枪袋。
“这是一家俱乐部。”山多尔道:“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做你的引荐人,年费只要二十万美元,非常核算。”
郑然不置可否,跟着山多尔上了台阶。
高大的俄罗斯门童拉开宫殿一般的大门。
里面金碧辉煌,差点闪瞎了郑然的眼睛。
真有人往墙柱上贴黄金啊!
郑然扭着头,每走一步都觉得惊奇:从未踩过如此垫脚的地毯,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都踩不到底。
“拍点照片,发微博。”郑然跟球球说。
球球在探险服里只是一个远程控制端,只能处理一些信息交互和拍摄工作,远没有在船上那么厉害。现在在陆地上,位置太明显很容易惹来麻烦。何况还有纳吉·山多尔在身边,让人知道自己与军火商走得太近并不好。
悄然随后而来的侍者,推开了一面画满了金色常青藤叶的大门,里面是个带壁炉的小包间。包间里的沙发和椅子包着绛紫色的天鹅绒,富贵华丽。四面墙上都挂着油画,即便是外行人也能看出其中的不烦。
“这是仿照叶卡捷琳娜宫的起居室布置的。”内多尔请郑然坐下:“喝点什么?”
郑然说:“不要烈酒。”
“这里有全世界的啤酒品牌,随便来点?”内多尔知道郑然买了不少啤酒,以为这是郑然的偏好。
郑然说:“我其实更喜欢马蒂尼。只是船上不太容易喝到。”
大白的酒柜里本来是有两瓶的,郑然喝完之后就没补充了。私港里可没有那么个性化的酒,都是给水手解渴的啤酒、朗姆酒。
内多尔赞了一句:“好品味。你喜欢哪种马蒂尼?这里的调酒师正好还不错。”
郑然一共也就喝过那么两瓶,见球球适时发来二百六十五种马蒂尼的选项,扫了一眼,选道:“甜的。”
内多尔拉了包间里的召唤铃绳,赞道:“经典,原教旨派。”
最初的马蒂尼酒是甜醇为主,后来渐渐变成了辛辣。郑然觉得还是甜酒更适口,对于辛辣的酒类,他总觉得像是在喝机油。
内多尔说:“我必须建议你尝尝这里的白巧克力马蒂尼,味道真的不错。”
郑然同意:“来一杯试试。”
侍者从暗道的小门进来,站在门口,中指贴着裤缝,高昂着头。
“给我一杯金酒,一杯白巧克力马蒂尼给这位绅士。”内多尔用俄语说道。
侍者微微鞠躬,又从暗道出去了。
“哈,一切都是欧洲派。”内多尔笑道:“现在欧洲的富豪都喜欢这种复古的贵族腔调。他们都忘了,贵族正是被他们给干掉的。”他说着手指比了个枪型,对着壁炉上方的贵族画像“biu”了一枪。
“这里更像是适合谈两百万美元生意的地方。”郑然道。
内多尔笑说:“我真希望每笔生意都在这里谈,但是没办法,世道艰难。说起来,在你船上的那次,已经算是环境很好的了。”
“的确。”郑然再次扫视这间华丽的包间:“只是这里不像是‘喝一杯’的地方。”
内多尔哈哈大笑起来:“其实,这里的确有一桩两百万美元的生意要谈。因为担心你不愿意来,所以公司建议我安排成‘偶遇’。但我不能欺骗顾客。”他朝前坐了坐:“如果你很排斥,我们可以现在就去泡个澡,然后搂着联邦大学的女学生去探讨人生。”
郑然坐着没动,只是手轻轻按在柯尔特上:“那要看跟谁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