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前厅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
沈寄假装淡定，埋着头吃菜，却又忍不住偷偷向南妩看去。
只见南妩趴在桌子上，刚好仰头看向他，样子憨态可掬。
南妩看到沈寄也在看她，马上露出一脸满足的笑容，眸子灿若星辰。
沈寄慌乱无措的收回视线，他再也装不下去，心跳加速，如坐针毡，耳朵上一片滚烫。
“当啷”一声，沈寄手里的筷子不小心掉落，他猛地站起身来，低着头不敢与南妩对视，“在下已经吃好，就不再继续叨扰，多谢长公主和南七小娘子的招待，在下告辞。”
“啊？”这就走？
“等等！”
南妩心慌之时李若虚及时出声，她心下松了一口气，连忙又对李若虚眨眼。
李若虚面无表情盯着沈寄许久，突然“呼哧”一笑，道：“长故啊，看你这么消瘦，还没有本公主的小七吃得多，你不用着急也不必拘谨，再坐下吃些，要不然这一大桌子的菜可要浪费了。”
这一声“长故”，沈寄听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受宠若惊。
他余光瞥到南妩不动声色地伸出的左腿，玲珑小脚勾在桌腿上，挡着他的去路。
“……”他无奈，又坐了回去。
李若虚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南妩道：“小七，看长故还是有些拘谨，你替他夹些菜。”
“好。”南妩连忙应声，从旁边侍奉的丫鬟手里接过两副干净的筷子，一副给沈寄，一副不停的往他碗里夹菜。
沈寄看着自己面前满满一碗的菜发怔，感觉压力不小。
南婉在一旁分外不解地看着南妩和李若虚，京城权贵家中规矩不比皇宫少，锦阳长公主府也不例外，做主子的用膳都会有专门的下人侍奉，断没有主人给客人夹菜一说。对于这个沈三小郎君，她近来也略有耳闻，为何长公主和七妹妹会这般重视与他？
“长故看你年纪似乎也不小了，如今可有婚配？”李若虚突然问道。
南婉呼吸一滞，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昨天长公主问她的婚事，今天又问这位沈三小郎君的婚事……
她知道以她的家世，尽管有长公主做媒，也很难嫁到王公贵族家中做正室。而这位沈三小郎君，虽说是商户出身，但却是四皇子的表亲，选择走仕途可谓是前途光明坦荡，如今他们的出身也算般配……
南婉想着想着，心中越发感激李若虚和南妩。可不知为何，她脑中突然冒出张子谐那张放大的脸，欣喜过后又有些惆怅。
南妩奇怪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南婉，为何她这五姐姐看着比她还要激动？
沈寄怔了许久，才僵硬道：“回长公主的话，没、没有……”
李若虚看着南妩偷偷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勾了勾红唇，慵懒地倚在椅子上妩媚一笑，与南妩的稚嫩相比，她这才能够叫做千娇百媚、风情万种。
不过笑完了心中又有一些酸楚怨念，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李若虚低头抿了一口茶才道：“那正好……”
话音刚起，南婉突然站起身来，满脸通红道：“长公主，容南婉去更衣……”
李若虚莫名其妙地看向她，点点头淡声道：“去吧。”
“是。”南婉应了一声立马转身，像是后面有狼追似的飞快跑走了。
李若虚又继续刚刚的话题，“巧了，我们家小七也未曾婚配。”
“娘亲！”南妩装模作样地娇嗔了一声。
“……”沈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想了想才道，“南七小娘子身份尊贵，定能觅得良人。”
李若虚一听这几个字眼，似是想起了往事，她叹了一口气可惜道：“是啊我们小七出生尊贵又讨人喜欢，在抓周礼上就被皇兄钦点为太子储妃……”
沈寄蹙眉，据他所知，如今的太子妃是三朝元老赵太傅的孙女……
李若虚虽然有些恍惚但没有忘记观察沈寄，看他迷惑的样子，解释道：“朝堂上那些老迂腐们说我们小七长得不够端庄，有祸国之相，不足以母仪天下，硬是逼着皇兄收回了圣旨。可事实却是……”
李若虚说到这里突然顿住，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她扭头看去，果然见南妩的脸色冷了下来。
沈寄听着，眉头快拧成了一个疙瘩。他也向南妩看去，见南妩脸色难看得厉害。
这副神情……她并不像是会觊觎太子妃之位的人，莫非她是对太子有情……
南妩突然笑了，因为她注意到两个人都在看她，尽管笑得有些僵硬。
“后来皇帝舅舅不是说，不管我相中哪位小郎君他都会为我赐婚的。”
南妩继续笑着，说完又目光灼灼地盯着沈寄。
沈寄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他站了起来，“长公主，南七小娘子，在下下午还要去太学院，时辰不早了，在下告辞。”
李若虚也没有什么借口再挽留，便允了。
沈寄红着耳朵转过萧墙，前厅只剩李若虚和南妩二人，李若虚几次欲言又止。那件事始终是小七的心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开……
南妩却像一个没事人一般，绞着衣角不好意思道：“娘亲，我们是不是吓到沈寄了……”
李若虚回神，这才好笑道：“小七你这话就错了，何为吓？吓是害怕的意思，我的小七这般貌美，很少有男子不为其倾倒，他红了的脸暴露了他也不过是个俗人而已，所以他应当是惊才对，惊其美艳的惊。”
“是……是吗？”南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道，“可我总觉得有些唐突，他那样的人应该喜欢矜持一点的姑娘吧？我刚刚的眼神是不是太过裸露了？他该不会觉得我轻浮吧？”
李若虚听南妩这么说，不由得回想起往事，当初她对南天远也是一眼定终生。那时候她被挤在欢呼雀跃的人群中，他披甲而归面带灿笑，小女儿家的心瞬间被这骄阳般的少年郎吸引。
当即她就把他给绑了回去……
“不会不会，我们小七这么美，他偷着乐还来不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