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应麒吃过后,刚出门,只见关云鹏一直站在屋外,他脸红道:“你总不会站了一夜吧?”
关云鹏道:“刚到的。”
吴应麒松了口气道:“为难你了。”
关云鹏道:“吴爵爷把我吓到了。”
吴应麒带他到自己屋内,关上房门,将自己如何让八卦教劫去,八卦教如何与清水教争斗,自己又怎么没被烧死一一说了。当然只说是两教内讧,让他给跑了,至于大顺军的事他并未提及,他料来关云鹏对李过等人还有成见。
关云鹏听了后倒吸一口凉气,道:“是卑职失察,不敢推脱。”
吴应麒道:“日后加紧防备,府内更要加强护卫,有件事不知你是否知道,宁家小姐死了个丫头。”
关云鹏点头道:“宁夫人连日心神不宁,也只有今日我瞧见她舒缓了许多。”
吴应麒将吴应熊所做得龌龊勾当全都说了。关云鹏怒道:“小王爷早就撕破脸皮,只是吴爵爷以往百般忍让,他更加有恃无恐。”
吴应麒发见他私下都不叫自己小爵爷了,心想:“一定是我娶了妾,他将我当成人看待,罢了。”他道:“我们得想点办法。”
关云鹏道:“在贵阳抓到的那个藩下的人,审问清楚,是右营的,一会说佐领逼迫,一会又说无人指使,嘴巴很硬,已打断了一条腿。”
吴应麒道:“这个人,即便交给父王,也问不出来的。他一定拖家带口,倘若敢吐露真情,家里人还有命可活?”
关云鹏道:“我们处事不可过激,直接去动小王爷未免太显眼,且准备不足,反而落在下风。依卑职所见,先去其羽翼,再行发难。”
吴应麒叫好,道:“是了,本该如此,从郭壮勋开始。此人为郭壮图办事,郭壮图自然是吴应熊一脉。他一个参将,屡屡和我作对,先干掉他,倘若连他都没法应付,还谈何与吴应熊博弈?”
关云鹏道:“正是,只是吴爵爷往日不参军政,门客党羽不足,恐难成事。先笼络人心,培植根基,到那日也不怕小王爷拼死拼活。对了,上回左营的兄弟阴差阳错救了我们,事后不知小王爷搞得什么鬼,左营不准在城内驻兵了,原先的千百人也给迁走了。”
吴应麒道:“那一回我毫无防备,他突袭我不成,事情败露,估计是气炸了。”
关云鹏冷冷地道:“对亲弟弟下杀手,小王爷真是丧心病狂。不管他是谁,对吴爵爷和陈夫人不利,关某人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吴应麒想起李过交办的事,问道:“你可知盐商的事?”
关云鹏道:“不清楚,宁夫人的父亲是盐运使,眼下已是亲家,他自当对你言无不尽。”
吴应麒大喜道:“好,实在太好了。”他还担心没法办成这件事,李过发起疯来说不定真将他劫回去了。而且李过交代的另一件事却极难完成,风险也大,便是要他安插大顺军的人到绿营军里去,不是眼下能操办的。两件事,总归办成一件。
吴应麒吩咐关云鹏去查郭壮勋的底子,看看能否找到切入口,先把这个狗爪子办了。两人谈完后,吴应麒让丫头大路,来到了季天心住处,只见娟儿正捧着布匹进屋,他尾随其后,进得屋里。季天心正在一张榻上刺绣,她身后是窗户,阳光照耀下,这美人宛如仙子。
吴应麒看得出神,娟儿放下东西后一转身,便瞧见他了,吓了一大跳,道:“吴爵爷。”赶忙叙礼。
季天心缓缓抬头,见得真是吴应麒,一开心,不小心把手指扎破了。一边是高兴,一边是刺痛,眼泪便流了下来。吴应麒莞尔一笑,见她站起身来想要行礼,忙走过去让她坐下。他坐在一边拿起她的左手,看到食指上的血点,便放进嘴里轻轻吸了一口,咽下血水,道:“一会就会结痂的。”
季天心脸红道:“吴……相公回来了。”
吴应麒道:“昨夜回来的。”
季天心点头道:“听说了,你在姐姐那边过的夜。”
吴应麒心想:“这话里有话啊,女人到底是女人,一嫁人后心思转到了其他方面,不是生孩子就是争宠,再开明敞亮的人也免不了俗。”他道:“采儿死了个丫头,伤心极了,我去安慰了一下。”
季天心淡淡地道:“是了,我都不敢想,要是娟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哭成什么样子?既然姐姐这么伤心,相公多陪陪她吧。”
吴应麒笑道:“口是心非。”
季天心白了他千娇百媚的一眼,温声道:“哪有,我呀就想能和姐姐和和睦睦的,别和其他大户人家一眼勾心斗角,弄得不可开交,到时还不被相公赶出门去。”
吴应麒忙摇头道:“不会的,你们这么好,我疼惜还来不及。”心里又似一团火在烧,心叫:“憋得时间太长,我这是怎么了……不能见色起意啊,这也不像话了……话不能这么说,这是我内人,天经地义。”他慢慢凑近,想要亲一口。
季天心忽地扭了扭身子,撇了开去,道:“相公一晚上累了吧。”
吴应麒听得发窘,道:“何从说起?”
季天心道:“天心是个处子,自然不懂你们做了什么。可是也有听人说一些闺房之事,想来是很伤身的。老话说男人精血贵重,你去好好歇息一会吧。”
吴应麒反倒是羞惭难当,心道:“我今晚一定办了你。”便在此时,鼻腔一阵热辣。“哎哟”一声,仰头道:“怎么又……流血了。”
娟儿忙递来方帕,吴应麒接过后捂紧鼻孔,有点狼狈。季天心埋怨道:“哪有折腾一晚上的,这不伤身了吗?姐姐莫非一点都不懂,相公的身子都不要了。”
吴应麒尴尬地道:“你怎么……”
季天心道:“我听闻你回来,心里急迫,便去寻,在姐姐屋外站过一会,见小桃一个人挺寂寞的,便随便聊了两句。”
吴应麒倏地脸红耳赤,苦笑道:“原来屋外站这许多人……我……下次还怎么敢哦。”他平日里也算耳目过人,可当时正在兴头,两人的声响又挺大的,哪晓得季天心和小桃在屋外,估计娟儿也陪在一边。
季天心没好气地道:“那就别惦念了。”
吴应麒心中叫苦,知道说太多了,估计气到了她。想了想,走到门口,心道:“还是先回去吧。”
季天心道:“我刚刚胡说的。”
吴应麒扭过头来,见她低头含羞,心下大喜,道:“我知道你对我好。”
季天心道:“相公怎么这么好,会把人宠坏的。”按刚刚她所言,其实已冲撞吴应麒,可她不怕,便是要说了。然而吴应麒却欣然接受,也是大出意料。
吴应麒笑道:“你高兴就好,我去向母亲请安。”
季天心听了后,也想去。可吴应麒刚回来,陈夫人一定会有很多话要问他,去了也不合时宜。宁采儿知道了,也会不悦,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