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吉贞道:“光天化日,居然在人家女子门口集聚士卒,你们目无王法。速速将幕后之人报出,此事便与你们无关。”
王百川添油加醋道:“是的,还不说了,否则你知道这位王公子的厉害吗?”
关云鹏冷然道:“在下已听到了,这位是王总兵的儿子,之前听同僚说起王总兵之子即将上任守备一职,真是升登高位,年轻有为,武艺理该不差。”
其实他不过比王吉贞大了两三岁。而论官职,凭着救下吴应麒,又有陈圆圆和吴应麒双双举荐,在马宝的照拂下,已是三品护军参领。守备是绿营军五品之职,要说谁高谁低,可见一斑。
王百川喝道:“你知道了,还不识相点,赶紧说出谁指示的,如若有人出钱收买你,你说了,我们不为难你,苏家再添你钱。”
苏家的公子一直在他们身后,听得他这么一说又气又恼:“这人分明想耍威风,可却让我来付钱,小人,小人。”
王吉贞道:“以钱财贿赂官员,此等行径颇为不齿,何况你们俱是兵卒,理该在军营之中。何以有人调动你们来此生事,定是军中的人,不如说了上来,我可以为你们做主。”
关云鹏道:“多谢王守备,可惜我家主人不让我说。”
王吉贞正色道:“你信不信我直呈李提督查办此事?到时军法处置,可是性命交关的。”
关云鹏不予理睬。
王吉贞为人谦和,也不会仗着家世之大去强压别人。他爱慕季天心,也不会耍手段去夺。今日之事,实在听闻后气不过,想来帮忙解决一下。只是未料居然有军中的人涉及,显然幕后非一般人等。只是他想大概是富有之人买通官府,又或一些地方的大官子弟在兴风作浪。
他审时度势,心想身边只有几个从人,要是动起手来也指望不上那些文弱之人。此事,只有让季小姐避避风头,而他一边着人去寻求援兵,大不了找父亲出手,那还有办不成的吗?
他言念及此,忙让从人去找帮手。也不与关云鹏硬闹,回到季家门外道:“季小姐,敢请与我去避一避,这些人不知好歹,恐非一般恶徒,难免引发乱局。而此地文人聚众,极易死伤。”
吴应麒听得一清二楚,心想真是一个个没完没了。娟儿在帮着季天心梳妆,一阵小跑到门后道:“我家小姐说了,王公子之恩记在心中,只是今天乃是大礼之日,不会与人见面。”
王公子道:“请转告季小姐,令堂我一定救出,千万不要出屋,他们便是要诱你出去。待我调集人马,将他们击溃之后,小姐便可安心。”
吴应麒喃喃道:“该动身了。”慢慢从屋檐北侧滑下,落到地上。悄悄翻墙而出,众护卫已等他多时。他从一人手中接过一身蓝色的婚礼冠服,躲在林子里换上,走出来后骑上一匹白马。乐师已经请到,众护卫均换了红衣,抬了红轿,俨然是迎亲队伍。随着丝竹声响,一行来到巷口。
巷口之人只道是有歹人娶之为妾,未料来的是迎亲队伍,便以为是娶妻。可不管如何,认定是以季母要挟,这门婚事是明抢。他们在王吉贞、王百川的率领下聚在巷口堵着。
吴应麒在白马之上,潇洒自如地微微一笑。众皆愕然,娶妻之人居然是个绝美少年郎,倒是大出意外,虽嘴巴不说,可他们心里知道这人样貌是配的上季天心的,或许说这里便只有他配得上了。
王百川双手张开,横拦在前,大声道:“王总兵之子……守备官王吉贞在此,你们休得造次。”
吴应麒笑道:“不是你吧。”
王吉贞上前一步道:“是本官,敢请……”忽地怔住了。原先他只觉此人仪表堂堂,却未加细想,此时一瞧颇觉熟悉。原来两年前他便见过吴应麒了,当时平西王吴三桂邀官员及近属去围猎,他参与其中,与吴三桂次子有过交际,说过两句话。当时他只觉得吴应麒沉默寡言,不好相与。
此时,想了一想,陡然认了出来,恍然大悟,忙下拜道:“下官……”
吴应麒急道:“王兄勿要这样,敢请让在一侧。”他可不想自己办喜事,两边要这些人战战兢兢,那些个之前冒犯的肯定得跪,那真是十分尴尬。
王吉贞明白过来,王百川还以为他不慎摔倒,去扶了一下。王吉贞退在一边,大声道:“你们还不让开!”
众人不明所以,可居然连王吉贞都没能阻住,想必此事定有蹊跷,来者不好对付,只能让出了路来。王吉贞又退后几步,来到关云鹏身旁,压低声音道:“敢问阁下是?”
关云鹏道:“藩下左营护军参领关云鹏。”
王吉贞心头一震,道:“在下冒犯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差点办了一件错事,心想:“我理该想到的,何人有这等本事,让这么清高的人嫁人为妾。”
迎亲队伍到得门口,护卫大声道:“吴家迎亲已至,敢请……敢请新娘上轿。”
季家的门开了,只见季天心身穿红衣,头盖红布,在娟儿搀扶下出门,她上轿后,护卫让娟儿上了一辆马车。
那些青年才子沉不住气,道:“凭什么让人抢去了!”“截下他们。”“事不宜迟!”
他们欲要捣乱,吴应麒嚷声道:“我大喜的日子,可否请诸位不要来横加阻拦。倘若哪一天你们办喜事,被人阻拦,是何心情?”
季天心在轿中听得惊喜交集,原本以为吴应麒让她穿红衣、上花轿、带丫头已是莫大恩赐,眼下他竟亲自来了。顿时脸孔生起红晕,芳心大动。娟儿这丫头并未听过吴应麒的声音,还在想那是谁在说话。
那苏家的公子道:“你这是抢人,你把季小姐的母亲劫走了。”
吴应麒道:“你可有真凭实据?”
苏公子道:“人人皆知,季小姐美名远播,你何德何能?”
吴应麒心情难耐,倘若让人动刀驱赶,也太煞风景了。便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关云鹏失去了耐心,打算动手。
王吉贞眼见要出人命,忙高呼道:“听我一句,人家光明正大的,让路吧。”
众人哪知道怎么回事,可这王吉贞何等人样居然这么说来,想必也是有原由的,都悻悻的退在一边,心想美人今晚就要让人夺了身子,一个个悲痛欲绝,还真有人哭哭啼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