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小夜匆忙地赶到尉迟府上,迎面撞上了尉迟枫,得知还是晚了一步,尉迟翎已经出发了。
尉迟枫询问她:“嫂嫂,这么匆忙找哥哥何事啊?”
“我......担心他出危险。”
尉迟枫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嫂嫂请放心,鹫山还真的不远,来回也就一天的车程,你啊就在家好好候着,我保证太阳还没落山你就能看见他。”
“哎呀,不是因为这个,我现在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这样吧,你现在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那个白蝼奸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问他。”
秋小夜确实也推敲不出究竟是在哪一个环节上出现了漏洞,才有可能让白蝼人顺利取了尉迟翎的性命。但是她有种强烈的预感,遇刺事件一定与那天跟踪她的那个白蝼奸细有关系,所以不如从他入手,说不定会有些眉目。
“可那个白蝼人今日午时可就问斩了,前几日已对他拷打用刑,都并未问出半个字来,今日嫂嫂前去怕是要失望而归。”
“没关系,小叔子你只管带我去就是......”
秋小夜感觉这几乎是唯一的办法了。
来到刑司台关押犯人的九尺地牢,秋小夜见到了那个白蝼人,此时的他手脚皆上了枷锁,身上的衣衫残破之处看得见心惊肉跳的伤口,汩汩往外淌着血,整个身子被血液浸透成鲜红色。他满是伤口又异常肿胀的脸上几乎已经辨别不出原来的容貌了。
秋小夜心里不由得一紧,当她正想走近的时候却被尉迟枫一把拉住。
“别要靠前了,这白蝼人诡计多端,恐怕伤害了嫂嫂!”
“可他都这幅样子了,还被捆着,怎么伤害我啊?”
秋小夜看着那白蝼人心里竟十分难受,毕竟与他无冤无仇却亲手把他送进牢狱,让他饱受痛苦地赴死。这种事情秋小夜以前没做过,现在就算是换了个身份她也绝不愿意做,如果她早知道白蝼人会被处死,那她宁可放过他。
“你......叫什么名字啊?”秋小夜问道。
但白蝼人并未理她,于是她继续说:“我知道你那日跟踪我就是因为我买走了你们传递情报的香囊,但是我不理解你明明有那么多时间和机会拿回那个香囊,并且对你来说只是小菜一碟的事情,为什么迟迟不动手?”
白蝼人神态安然,他干涸的嘴唇微微张开,有节奏地翕动着,像是在诵念着什么。
“其实这些事情本与我无关,我也真的没想置你于死地,一点儿都不想。不管你是不是奸细,也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你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你也有家人和朋友,不是万不得已,又有谁愿意客死异乡,让家人承受丧亲彻骨之痛呢?”
秋小夜看了一眼白蝼人的眼睛,却看不出他有任何情绪,于是接着说:“你也许不信,但我实在是太了解失去亲人的痛苦了,所以不希望你因我而枉死,若是你愿意交代更多事情,我一定竭尽所能保你性命......”
“姑娘不必自责,人都有一死,只要死得其所。”
白蝼人突然说话了,他的声音虽然已经沙哑,却感受得到他腹中十足的丹田之气,他嘴角形状看上去似乎在微笑。
“那你觉得你死得值吗?连个过时的情报都没传递出去!”尉迟枫在旁边忍不住插了一句。
“我生来的命运就是如此,一切都是顺天应命而为,这位姑娘是个心地善良之人,奉劝姑娘也不要纠结命数,将死之人又何必再救呢?”
白蝼人忽然仰头大声念叨:“万事万物皆不可违背天命,我万物天神会庇佑天下所有子民......”
“狗屁,一派胡言!”
尉迟枫听不下去了,拉着秋小夜就往外走。
“嫂嫂别再跟他多费口舌,白蝼妖人都是冥顽不灵的,他要死就成全他好了。”
秋小夜没说话,她在反复琢磨着白蝼人说的每一句话。
“将死之人又何必再救......”秋小夜突然念到。
尉迟枫笑着说:“是呀嫂嫂,你居然还想救他的命,就算是我同意哥哥也绝不会同意的。”
“不对......他说的将死之人......是你哥哥。”
秋小夜这席话一说出来,尉迟枫脸都白了。
“嫂嫂,你是什么意思?”
秋小夜沉思了片刻说:“那白蝼人若真心赴死,大可在狱中自尽,为何要等到受尽酷刑呢?”
她感觉脑袋都快炸了,种种迹象表明,白蝼人是故意被抓,他放出的那个香囊,与尉迟翎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呢?那白蝼人一个动作就能化石为灰,这样的法力在灵都城恐怕都难逢对手,逃出这九尺地牢对他而言又有何难?他不逃,也不死,而在等一个时机......
白蝼人今日问斩,而今日刚好也是尉迟国师回宫的日子,也就是说他的目标极有可能不是尉迟翎而是尉迟天成!
秋小夜记得上次尉迟翎说过,那香囊会呈上交由尉迟天成处理,虽然仍想不通白蝼人用什么手段来行刺,但她已经肯定那香囊就是个危险的陷阱!
“小叔子!你留意那个白蝼人的举动,我去找你哥哥了......”
秋小夜留下一句话便飞似的冲了出去,她上了一辆马车,往鹫山的方向追了过去。
鹫山果然不远,就在灵都城的郊外,但是那山路似乎很崎岖,在山脚下就可以看见山中弥漫的青色雾障。
马车夫不敢再往上走了,他告诉秋小夜此山设有结界,不许一般百姓上山,独自进去是很容易迷路的。
秋小夜又后悔了,怎么一情急又一个人冲过来了,让尉迟枫陪同着不是更好吗?不过情况如此紧急,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那你借我一匹马好了……”
秋小夜骑过一次马,是在一个风景区,和张立一起去旅游的时候,但是那匹马和这匹马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更是身处两个世界的物种,秋小夜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可能是感觉自己已然是个女中豪杰了吧,骑马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马还算是被人驯养过,比较听话了。照着马车夫交代的方法,秋小夜成功地骑了几段山路,然后不出意外的迷路了。
秋小夜抚摸着身下的这匹小白马,无奈地低语:“马儿啊马儿,我是个笨人,害你跟我受苦了,现在我也认不得路,你带着我往有人的地方走就好……”
秋小夜确实被自己蠢哭了,竟然指望靠一匹马脱离困境,况且自己还是去救人的。
也不知道尉迟翎现在怎么样了,说不定已经死了呢……
想到这里,秋小夜绝望地趴在了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