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掌柜热好了沐浴的水,展雄换下了身上的血衣沐浴之后,换了新衣,又烧了旧衣……这事在他看来就算翻过去了。
不过很少有人能像他这般宽心。昭容想着这件事,不论如何就是忘不了。
另外,她也很担心那个被她救了的小孩。若是对方逃了倒也罢了,可若是对方被抓了回去……
“小容,我能进来吗?”正想着这件事呢,却听屋外传来了展雄的声音。
她睡在里屋,展雄在外屋睡地铺,二人只是隔着一张帘子。
整了整衣服,冲着帘外回道:“可以进来。”
展雄挑开帘子走了进来,刚刚沐浴完,头发上还沾着水珠。
“你也不知道擦干了头发,小心受了风寒……”昭容见状,小声嘟囔道。
展雄用袖子沾了沾头发,笑了笑,“我说,你也别想太多了,大不了明天你先回去。”
昭容没反应过来他这么说的用意,脸色一急,“我可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既然一起来的,那就该一起回去。”
“什么死不死的,我又不是让你逃命。对方以为我们是两个人,你一走,剩下我一个他们就没得怀疑了……”
正说着呢,昭容却摇头打断了他,“以荆州帮的行事风格,要是他们追究这件事,只怕明天一早就会封了城。我们谁也走不了的。”
“封城?这……荆州帮什么来头?”
“大禹治水划天下为九州,楚居于荆州。在楚国敢用荆州做名头,你以为荆州帮有何来历?”
一脸凝重。他倒是知道荆与楚的关系。楚国先祖鬻熊之妻妣厉,诞下熊丽之时,因难产而死,用荆条(楚)将其包裹埋葬。后人为了纪念妣厉,建立楚国,自称楚人,也有人称楚国为荆地。
之前听到荆州帮这名字,他意识到来头可能不小。却没想到,还真是如此。
“你是说……荆州帮是楚国官方建的帮派?”
昭容点了点头,“祖父还健在之时,我听他与人谈论过此事。”
“说来听听。”
“荆州帮与两个楚国女子有关——宣太后与华阳夫人。”
只是一句话,展雄立刻就变了脸色,“什么!?宣太后(芈月)?还有华阳夫人……她乃是秦孝文王之妻。荆州帮怎与她们扯上了关系?”
“说来话长。当年宣太后嫁于秦惠文王,后主掌政权。当年怀王派兵攻打韩国雍氏之事,你可知道?”
点了点头,“知道。当时韩襄王向秦国求助,以唇亡齿寒之道理劝说秦国,但宣太后因为楚国是她的故里,便没有答应。还告诉韩国使者尚靳说:她服侍秦惠文王时,秦惠文王把大腿压在她的身上,她感到身体疲倦不能承受。而秦惠文王把整个身体都压在她身上时,却并不感觉到重——这是因为这样比较舒服。秦国解救韩国,就好比腿压于身……”
“呸!你从哪里听来的歪话?宣太后怎会说出如此露骨的话……”昭容面色微红。
展雄笑了笑,“这话怎么就露骨了?我倒是觉着宣太后乃是性情中人,没好处的事谁愿意做呢?”顿了一顿,“你说荆州帮与宣太后有何关系?”
昭容脸上红晕未退,点了点头,“只是可惜,宣太后当年并未成功,秦惠文王还是增援了韩国。怀王退兵,而荆州帮,就是在那个时候宣太后让怀王暗中筹建的,为的就是帮楚国收集列国情报。”
“她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她是楚国人。”
昭容给出的答案他无法反驳。这与他所知道的宣太后并不一样,若不是听闻昭容说起,又怎会知道这段秘史?这个史上第一位太后,竟一心在楚?
“那这件事又与华阳夫人有什么关系?”
“华阳夫人成为秦孝文王之妻,是因为宣太后的安排。而在远嫁秦国之前……华阳夫人正是荆楚帮的帮主!”
“啊?”他本跪坐着,听到此处,则站起了身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两个女人,她们要做什么……”
昭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她们做的事都是为了楚国。宣太后当年在怀王相助下,独掌秦国政权,所任命的之人,都是出身楚国。但她终究远嫁秦国,要不然……”
昭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展雄心中很清楚她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要不然……秦国就名为秦,实为楚了。
“所以荆州帮在楚国的势力很大,他们想要封城搜人,易如反掌。”
再次说到荆州帮,展雄却并没有听进去。他现在更好奇的是:芈月与华阳夫人两个楚女的意图。
很明显,荆州帮只是一个工具,一个为了达成阴谋的工具。这两个楚国女子,难道真的是为了……楚国大业?
“自华阳夫人远嫁于秦,荆州帮就开始在齐楚之地活动。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由……”
昭容接下来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说了没一会儿,他就起身去外屋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他刚刚洗漱过,想着将里屋昭容叫醒呢,屋外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听着声音很是急促,蹙了下眉头:敲门的声音,可不像是掌柜的或者伙计。
“谁啊?这大清早的……”
“少废话,官府搜人,快些开门。”
心中咯噔一声,并未多想,换了脸色,应着声,上前将门打了开来。
“几位差爷,大清早的我刚刚才洗了脸,这是要搜什么人呀?”
“做什么的?从哪里来的?”
“从平阴来的,去郢都走亲戚。”
“平阴在齐国,你来我楚国都城走亲戚……什么亲戚,说来听听。”
听声音有些耳熟,寻声看去,果然与昨天夜里逃了的人身形很像!至于相貌,因为天色太晚的缘故,他也没有看清。
“楚国项氏。”
听到项氏,对方一群人不由纷纷看了过来,“你……是项氏后人?”
摇了摇头,“小人无此荣幸,家妻是项氏后人。”
他脸上堆着笑容,对方听过,盯着他看了许久,“我看你好像很面熟。你是何时到的柴城?”
“差爷可是记错了,小人昨天才到的柴城。”
“昨夜在何处?”
“就在客栈中,掌柜的可作证。”
“你说你与妻子同来,你妻子呢?”
“在里屋回避。”
“我去看看!”对方说着,就要往里屋去。
“差爷,这……”他一脸为难,想要劝阻,但对方已然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