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都是偶然的,有时候,一件偶然的事情却带来了收获。我说的是出版这本书,虽然显得有些匆忙。
这是我个人的第三本随笔散文集,从第一本到现在,我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这样一本接一本地写下去。写,是因为有话要表达,不吐不快,所以我手写我心。这本书的写作时间跨度有些大,最早的作品创作于十年前,大部分是2008年以后,也有今年刚刚完成的作品。内容上这三个辑子之间看似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又有一条内在的主线将它们相串联。这本书写我的从前、写我的歌哭、写我的喜好、写我的生存状态、写我的在路上、写我看世界的眼……我把这些漂浮在岁月之河上的文字打捞上岸,更像是在对这些年的那个“我”做一次顾影自怜的告别。
在选编本书的那些个秋夜,我仿佛是一位旧地重游的旅人,蹑手蹑脚地回到那些熟悉的街巷、熟悉的河流、熟悉的城市。我打开一条隐秘的小门,独自走上花园小径,跟另一个自己对话。
2016年对我个人而言的确是有收获的一年,这一年我与文友们合作,陆续出版发行了四本散文合集;个人又出版了第三本散文随笔。也许没人知道,这对我这样一位职场人来说是多么的不易,所幸最后我没有拖大家的后腿,一篇篇都如约完成,这几本书让我很有成就感。这一年,虽忙碌却充实。
2016年也是我伤心欲绝的一年,这一年母亲的骤然离世,一下子击醒混沌的我,这世上确有一种无法左右的无奈,这世上也确实有一种力量能将我们骨肉至亲分开。直到今天,我对生死还是困惑不解,有朋友介绍我看了美国阿图·葛文德的书——《最好的告别》,是一本关于面对衰老与死亡我们必须了解的常识的书。
既然人这一生终究会面对死亡——那个未知的世界,那么如何坦然迎接那一天的到来就是摆在我们每一个人面前的问题,文友们说,我们要优雅地老去,尊严地死去。要做到后者实在是不容易,因为这确实是一个大命题,可惜没有人也没有课程教我们这一课。我们都是在亲人的死亡面前渐渐长大和成熟。我也不期望文学能够帮我解决这个问题,但我相信文学可以帮助我宣泄、回忆和思考。
记得去年暮春的一个下午,我和弟弟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母亲去小区后面的公园晒太阳,那天我无意中拍下了一张夕阳西下时母亲面向河流看落日的背影,我不知道面向夕阳的她在想些什么,现在更无从知晓了。我拍的时候,身边的弟弟也掏出手机说了一句,“我也来拍一张,也许这张会成为妈妈最后一张风景照”。没想到一语成谶。现在我会时常呆呆地看着这张照片,看着她面向夕阳的孤独背影……
据说这世上有一种很小的鸟,叫蜂鸟,像蜜蜂一样吸食花蜜为生,当它在花的上方悬停,像直升机一样停在一个定飞点时,就可以倒退着飞……永别父母,独自行走在这荒芜的世上,内心凄惶无助,我时常会怀念我们姐弟与父母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我甚至想,如果人也能像蜂鸟一样倒飞,回到从前,那该多好,就像那世上唯一可以倒飞的蜂鸟,时刻叼着幸福的往事翩然归来……
广东作家陈思呈说,人其实有两次活着,一次是此时此刻,一次是通过回忆。过去的时光是通过回忆回到生活里,她希望能在写作中找到这个答案。我也希望能够。
随着自己中年的到来,我思考更多的是生命的意义,所以书名用了我的一篇文章名——《坐到夕阳披挂下来》,尽管起初写这篇文章的本意并非这层意思,也尽管书名有些长不好记,但思来想去我还是坚持用了这个书名。“吟到夕阳山外山,古今谁免余情绕?”夕阳有一种门掩黄昏、晚照归来的静谧和温馨,也有日暮黄昏、残阳似血,一天的流光即将走到尽头的生命匆急感。人,怎样在这短暂急匆里找到更有意义的存在?所以这书名也有这几层含义在里面。
文章写完了,这本书就离开了我的一双手,有了它漂泊流转的命运,以后会怎样?无从知晓。书,多半像我们每个人一样,都是在命运的河流里颠沛流离的众生,缘起而回眸,相聚又转身,缘尽而分离,所谓情缘,大抵如此。
这本书,应该能证明我的坚持,证明我的努力,证明我走过来的一个个坚定的脚印,坚持梦想,坚定信念,我想这些文字多少能够传达一个真实与立体的我。就这样,这本书就像一条小溪,静静流淌,流向远方,什么都无须多说,由文字自己发出自己的喃喃絮语,诉说从前,诉说以后。
谨以此书献给我的母亲。
2016年11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