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行进了一段后,鸢尾才明白为何这段这能骑马,这里只有马道,林间遍布水洼,最近阿尔泰这里雨纷纷,导致很多水洼都很深,有的甚至都没过了马小腿,还有很多都是齐腰深的灌木丛,没有路,靠徒步走是完全不现实的。
林中风景很美,开始大家还很新鲜的到处看,到了后来就没这个力气了,因为有好多上下坡,尽管马儿走得很慢,可是对于新手来说,走上下坡实在是很难掌控的事,鸢尾总觉得马鬃滑不留手,每每上坡的时候,她整个人儿就不受控制的往下滑,越是怕就越是死命的抓着马鬃,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没多久她就手脚俱是酸痛了。
不知走了多久,林中出现了几头正在吃草的牛,鸢尾听到队伍最前面的向导喊了声:“马上就到了啊!”这话对于此时的鸢尾来说简直就像是黑暗里的一道曙光,她就差立刻举起双手欢呼了!——可惜惜命的她不敢……只敢紧紧的抓着缰绳,在马背上傻笑。
其他人也和鸢尾一样,自从上马后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听到快到目的地时都松了下来,可老祖宗教过我们:越是在这种快到胜利的时刻,就越是不能掉以轻心。这是绝对有道理的,只是放在现实生活中,没有多少人会在自身经历中把这个道理记进心去。
忽然,鸢尾听到前头一阵马儿的嘶鸣,一匹马儿跟疯了似的直立起身甩掉了身上的人,向她这边冲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撞上来了,鸢尾眼睛都瞪起来了,身子却僵掉了似的一动都动不了,身下的小母马明显比她反应要快,只是伦家也被同伴惊着了,磕了药般的开始乱窜,完全没有了温顺。
临死关头人的潜能总是会被激发的,鸢尾在身下的小母马窜起来的那瞬间,潜意识里就俯下身,胸口紧紧贴着马背,双手死死抓紧马鬃,然后闭上眼,将脚从马镫里脱了出来,抱了随时都会坠马的准备。
她的第一反应为她的自救和被救争取了时间,就在向导和当地的几个村民冲过来准备控制住鸢尾身下的马时,她听到前方叶罄的声音,“我数到三,放开马鬃,直起身子。”
鸢尾心想:我找死啊!还放开马鬃……
可是随着他的“三”落下,不知怎的,鸢尾就松开了手,胸口也微微离开了马背,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拦腰抱了过去,一个缓冲落在了另一匹马的马背上,让她睁开眼的是身后的一声“嘶”。
鸢尾扭头,看到了叶罄略扭曲的表情,然后发现他一手揽着她的腰腹,一手扶着腰。
“怎么了?腰扭伤了?”鸢尾有点着急的问道。
“嗯,有点。”叶罄拧眉回道,“谁让你这么重。”
鸢尾:“……是因为马向前冲的惯性!”
叶罄不语,双腿一夹马腹,他们身下的马儿就开始往前走,一看就是老手……他不说话让鸢尾把不准他是不是真的伤得很重,心里就很担心,不停的想要回头去看他。
“别动,你一动我就痛。”叶罄在她不安份的扭身好几次后,无奈的说道。
鸢尾不好意思的抿嘴道:“对不起,我不动我不动了,我带了热帖,专门贴腰的,待会儿我给你送去。”
叶罄把下巴搁在她头顶,哼了声:“嗯。”鸢尾缩了缩脖子,觉得头皮都麻了。
等他二人下马的时候,又是一道风景线,刚才叶罄英雄救美一举已经让一众同事们惊得跌破眼镜,他们在马上首耳相贴的模样更是让人想入非非,现在谁都想问却谁都不敢轻易问他俩的关系,但这无疑已经成为大家心里最好奇的事情了,从他们八卦的眼神里就看得出来。
鸢尾之前还在意,还想要避嫌,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她想通了,反正她也是临时来做替工的,非正式职员,她和这些人也就一面之缘,何必为了他们就委屈自己做作呢,她和叶罄本来就认识,要她做成初次见面、请多关照的样子来,扮一两次还好,久了她真的做不到,更何况,在突发状况前,最能体现一个人的真实面貌,而她和叶罄的关系,在刚才的惊马事件后,早已曝露在众人面前了,那么就顺其自然吧。
“怎么回事?伤到了吗?”老曾上前问道。
毕竟叶罄下马的姿势太奇怪,任谁都能看出有问题。
“嗯,腰有点挫伤。”叶罄点头道。
老曾瞥了一眼鸢尾,意味深长的笑道:“不容易啊,那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叶罄理所当然的回道:“嗯。”
“小林也一起去休息吧,压压惊,反正你也没什么要准备的。”老曾对着鸢尾说道。
鸢尾顿时脸就红了,她不像叶罄这么厚脸皮,她可以从别人的话里听出好几层含义来,而老曾的话里本来就有几分调笑的意味,作为被调笑方,她无法高贵冷艳的回一句“嗯”,窘迫堆满了整张脸。
“哈哈!叶罄,你这小林挺有意思。”老曾拍拍叶罄的肩,大声笑道。
叶罄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嘴角却挂满笑意,任谁看了都知道这是默认,而鸢尾忙着低头找金子没看到。
土别克村是当地牧民的冬牧场,多年来也就只有不到十户人家,所以他们这一大群人的寄宿就成了问题,和当地牧民商量了很久,最终还是只能腾出一间小木屋,给同行的女同胞们住,男同胞们只能继续扎帐篷,幸好此时的天气还不是特别冷,再过一个月,扎帐篷就不是那么惬意的事儿了。
由于这条线很少会有游客以及摄制组进来,所以牧民们看到突然而至的宾客们都很惊喜,热情的带他们看草场、看牛羊,接待他们的男人名叫巴特尔汗,听得懂汉语,会说的却很少,向导就在边上做翻译。
一圈逛下来,鸢尾发现这儿就是个完全与世隔绝的地方,没有电、没有信号、没有自来水……就像是一个从未被打扰过的地方,纯净得让人心折。
主人家为了招待他们一行人还特意杀了一头羊,在这儿,牛羊就是财物啊……鸢尾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抬眼就看到叶罄转身吩咐了什么,她就放心了,她知道他一定是找到了另外一种补偿牧民们的方法,叶罄回过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点了点头,鸢尾一愣,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而且刚才还好似在告诉她:放心吧,我办好了。这种感觉很怪异,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让人心跳加速的怪异。
到了晚饭时刻,女主人将一整头烹饪好的羊端上了桌子,连羊头都保存良好……鸢尾见这羊的摆法好似还有讲究,就好像家里爷爷奶奶做祭祀时一样,每一盘菜的摆位、朝向都是有讲究的。她有点好奇,目光中星星点点的,落在某人眼里,就成了独一无二的风景。
谈笑间,巴特尔汗拿起一把小刀,从羊头开始慢慢的切肉,先切了羊脸,他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咕噜的问了向导一串话,向导听了指指叶罄,于是那一小块,却是最珍贵的羊肉就被递到了叶罄的面前。
羊脸,代表了脸面。
鸢尾心里咯噔一下,想:叶罄好像有点洁癖,特别是吃不来别人给夹的菜,更别提这位兄弟是用手把肉递给他的呢……可是少数民族有规矩,主人家给的就必须要吃完……不然就是不尊重……
老曾好像也知道叶罄的这点臭脾气,刚想要出口挽回什么,就见叶罄坦然的接下了……然后,众目睽睽之下,他把那块羊脸夹到了身边鸢尾的碟子里,道:“吃。”
鸢尾:“……”
巴特尔汗见了一愣,后马上反应过来似的大笑着说着什么,看着鸢尾的目光是了然又暧昧,这会儿再夹回去或者解释什么不是太矫情了么?她只知道,越自然越好……于是她就淡然的把那羊脸肉吃了。
继续分肉后,鸢尾被分到了一块最肥的肉,巴特尔汗依旧双目晶晶亮的等着她一口吞了,鸢尾笑眯眯的看着这块肥得滴油的肉,然后夹起它,放到叶罄的碟子里,体贴的道:“你吃吧,我看你今晚都没怎么吃东西。”
反正都洗不清了,干脆就把水搅得更浑……还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鸢尾在心里叉着小蛮腰,仰天长笑,她都看到叶罄额角突起的青筋了,幸灾乐祸的感觉简直不能更美好了!
鸢尾以为叶罄会找借口躲过,以他的本事完全做得到,而且可以做得非常不着痕迹,却没想到,他老老实实的低头把肉吃了……这下换她瞪眼了,桌上的其他人倒是都一脸的“我们了解的啦……”
然后她看到巴特尔汗看着他俩感叹了句什么,向导调侃的翻译了出来:“他说你们小夫妻真恩爱……”
鸢尾:“……”
叶罄:“谢谢。”
鸢尾侧头:What!
这还不够惊悚的,更惊悚的是,到了晚上睡觉时,叶罄当着众人的面和鸢尾说:“木屋本就很挤了,待会儿你和我睡一帐。”
千万匹***在鸢尾脑中奔腾而过。
有好多女同事们在叶罄走开后都靠过来阴阳怪气的说道:“鸢尾啊,你瞒得可真紧啊……开始还装不认识,谁晓得你竟然是总编夫人,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啊?看着都这么年轻呢。”
鸢尾笑呵呵,不承认,也不否认。要是说了还没结婚人家还会追问,进展到哪步啦等等,她可不想应付她们,反正也是无关紧要的人,她们八卦也不是出于关心她,那她何必拿自己的私人感情来娱乐她们呢。
她现在有她要头疼的终身大事,她已经确定了叶罄的心思,可他这么闷骚的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鸢尾不解,不解中还有点不安……
人不能做亏心事,做了,就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