骇人的沉默,繁楼感觉到车厢内的温度在不断攀升,可是他的冷汗还是自额头滑落。
“她死了......”
言卿喃喃,“她竟然死了!”
“连我都没能杀了她,她却死了。”
繁楼越来越心惊,“主子,你别这样。”
言卿一言不发跳出马车,车夫一勒马缰,马车猛地停下,他的身影随即消失。
蓁蓁远远地看见了自家王爷,娇笑着上前行礼,“小王......”
言卿脚步生风,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从她身边走过。
蓁蓁很少被人冷落,就算是言卿也是头一回,自打上次被他警告过,她对待言卿就多了一层讨好的意味。
言卿对她一如既往,不过分冷淡但也没有令她觉得自己已经被原谅。
直到今日,蓁蓁终于由内而外生出一丝恐惧。
繁楼垂着头自马车而出,看见她,向她点头示意了一下,蓁蓁便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切问道,“繁统领,今日,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繁楼本就糟心主子的状态,如今听她这么问,面上带了些不悦,“蓁蓁姑娘,有些事情莫要胡乱猜测。”
他这人严肃起来的时候连褚暻那么厚脸皮的人看见都要退避三舍,蓁蓁更是如此,立刻低了头,“蓁蓁明白。”
许是觉得自己的表情确实过于严肃,而且蓁蓁近来确实兢兢业业,繁楼叹了口气,“主子今日心情不好,马上我们要出趟远门,你去准备下需要的东西。”
蓁蓁没有抬头,低低应了一句,“是。”
她有自己的消息来源,转念便联想到前段时间河阳发生的事情。
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那个名字,很顺,那三个字就像一口气般吐出。她的神色黯淡了下来,不知他的旧疾怎样,是不是又添了新伤?
独自在这王府的真金字匾下站了一会儿,更觉心中空落落的,这才转身回府准备东西,与此同时她也做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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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卿自马车停下后便飞奔进王府,平时下了车还要在门口听一会蓁蓁墨迹的他,待到回过神来早已离开了大门。
他心乱如麻又钝钝地疼,霎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等他再次抬头时,已经拐进了褚暻当时居住的小院子。
她这个人不喜欢安静,一开始就住在一堆小侍卫的隔壁,当初言卿介意她的身份,想让她住到晴明那边的大院子,她还不乐意,说那边没人气。
自打她住进来,本就热闹的一间院子更是嬉笑声不断,似要掀翻屋顶。他最初很不习惯,觉得这厮怎么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说不完的话,甚是聒噪。
后来他竟习以为常,可是她离开后,王府又变得如他一般安静沉寂,她的痕迹也随风飘散。
言卿命人锁了这里,一月有余没再打扫,院内的各种植物争相探出枝杈窥视外面的世界。
他抚上那小臂粗的锁链,“咔哒”一声,锁芯弹了出来,链条“哗啦”一声碎开。
它们掉在地上激起一层细小的灰尘,轻飘飘卷上那人的黑袍,素爱干净的他却置若罔闻。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缓缓推开木门,“吱嘎”一声,原本还响亮的蝉与蛐蛐的协奏曲戛然而止,所有的生物都在注视着这个闯入者。
卧室不大却很整洁,褚暻明明看起来极其不着调,却是个讲究人。言卿凝视了好一会儿那张床铺,走了两步还是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床上的被子叠的方方正正,褚暻还在的时候他来过好多次,每次都想开口问问这是什么叠法,就像惠然码豆腐一般。
可是还不等他问,就再也没有人为他解答了。
褚暻对身外之物没什么要求,言卿为她添置的所有东西她都留了下来。
他的长睫微微颤了一下,而后闭上了双眼,一片黑暗中,言卿能嗅到这间屋子中独属于那人的味道。
淡淡的又有点凛冽,不过分馨香却令人怎么都闻不够。
“我好像,有点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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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河周边的百姓在郡长府以及叶听风的玄色铠甲兵的帮助下撤到地势更加高的地方。
纪墨这几日任劳任怨,力气大的怎么使都使不完。
他的部下们看的一愣,“头儿不是找太尉大人评理去了吗?”
“是啊,怎么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咱们叶大人最会的就是销魄,还记得那日在云梦崖......”
“嘭”地一声,一段实木桩子砸在那几人面前,一道比木桩子更加沉重的声音响起,“活儿少了?不够干?马上绕着巫溪跑一圈!”
众人叫苦不迭,他们成日连轴转,身体已然有些吃不消。
“不想跑?那云梦崖下你们可曾认真搜查过了,究竟有没有发现可疑的通道?”
“报告,因为前几日雨下的太大,冲垮了山路,待弟兄们清理完毕,我们就能完整搜查一遍,请将军放心!”一个面皮黑黑的小兵回道。
纪墨敛眉看了一眼正在忙活地弟兄们,点点头,“抓紧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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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听风再次来到了云梦崖,这次他身边依旧是李易安。
不过这一日没有那一日凉爽,日头贪婪地吸食人们身上的能量,妄想把他们晒到脱水。
叶听风自然是不怕热的,相反他还挺喜欢这样的热度,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有体温的人。
李易安和他的随从们站在一旁大汗淋漓,不一会儿衣衫便湿了大半。他不住地抬手拭汗。
叶听风仅用余光瞄了他一眼,口气中的关怀很明显,“听闻李大人受惊受寒,我特意带你来晒晒太阳去去病。”
李易安也不太敢在心中骂他,毕竟这位祖宗就跟明镜一般知道他在想什么,“谢过大人,属下,属下觉得身体状况好了很多。”
叶听风用鼻子“嗯”了一声,依旧没有回身,“那日我们还不曾认真赏这云梦崖的景,如今看来,真是壮哉!”
李易安只觉得自己眼前是一片刺眼的日光,胡乱答应着,“是是是,您说的对。”
“这云梦崖不光自然景观壮美,连人文景观都是如此啊!”
“对对对,您......”话说了一半,他猛地止了嘴,偷偷打量着这位在日光浴下更显透明的病美人。
他这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