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的回忆阻碍不了现实的腐蚀。
七日,还有七日的寿命。萧雨生行走江湖数十载,一朝失察中了毒娘子的奇毒七日醉。中七日醉者,意识会在七日间逐渐涣散,到第七日结束,整个人就会同醉酒大汉一样一醉不起。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浮生如梦,我七日后便会一梦不起罢。
萧雨生缓缓睁开眼,拖着被幕落夕阳拉长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
“小二,给先生上酒!洒家正心痒难耐,先生可不能撂担子。”
简朴的酒馆,说书先生正给看官拱手谢礼,闻言笑道:“看官莫急,包袱还要抖三抖,且让袁某人卖个关子,明日细说。”
“客观,酒来了~”
小二麻溜的将酒端上来,冲着和尚直言:“酒已上,喝与不喝都是要付铜子的。”
和尚听后满脸懊恼,“你这小二,平时不见机敏,此时倒是勤快。”
袁烁见状和稀泥,“暂且寄存此处,明日来再饮此酒。”
“好极!好极!明日洒家等着先生!”
和尚击掌连连,满心欢喜。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咚~
一啰一喊的更夫不厌其烦的提醒人们熟睡后注意防火。
袁烁步伐匆匆,行走在街尾瓦巷。
“雨生,真的是你!”
在石巷内,一位肩披风霜的中年面露苦涩:“十年前便想来看你,一直拖到现在,如今再不来怕是以后真没什么机会了。”
袁烁闻言神色大惊:“可是遇见要命的事?!随我来,这里说话不方便。”
袁烁将萧雨生引到住处。
嘶~
磷粉划过砂石,一团火焰在火柴端来回摇曳。袁烁将桌子上的油灯点亮后,甩甩手把火柴熄灭,收到盒子里。
淡黄的灯光弥漫房间,稍稍显的亮敞。
萧雨生张张嘴,欲言又止。
“这里很安全,发生了什么?”
“七日醉。”
气氛忽然陷入沉默,袁烁皱着眉,伸出手按住萧雨生的手腕。
“竟然会是七日醉?怎么会是......”
萧雨生缩回手,无奈的笑笑:“不用费神了,七日醉解不了,我这次来只是看看老朋友。”
“唉~”
袁烁叹口气,站起身背着手走到一面墙。
平整的墙面凹下去一块砖,又从另一面墙凸起一块砖。是一块空心砖,里面放着一个锦囊。
袁烁将锦囊踮起来,爱惜的放入手中,仔细端详。
“江湖传言,没有圣手解不了的毒,又说毒娘子的七日醉无药可解。这两句话就像坚不可摧的盾与无坚不摧的矛,总是要试一试才知道那句话才是真的。这个锦囊装着一枚圣手令,拿着它到终南山找圣手,去试一试。”
萧雨生探出手接过锦囊,“袁兄......”
“哎~”袁烁止住萧雨生,“雨生此去终南山,必定风波不断,行程务须小心翼翼。”
“袁兄安心。”
萧雨生没有留宿,告别袁烁后,连夜赶往终南山。
清明今日是,原上一经过。
新葬冢无数,未来人更多。
此生曾悟否,不乐复如何。
莫待浇坟土,樽前且醉歌
——真山民《清明》
曾经对于生死,萧雨生看的很淡,直到中了七日醉,萧雨生才发现原来每时每刻能畅顺的呼吸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咳咳......”
萧雨生坐在酒馆中,不留痕迹的将咳满鲜血的巾纸收起来。
咚~
酒桌被一柄几十斤重的铁锤砸成四分五裂。萧雨生坐在显的单薄的长凳上,缓缓抬起头。
一只脚踏在长凳,两只胳膊搭在铁锤把柄上,满脸戏谑的光头大汉注视着萧雨生。
“哟呵~这不是混江龙萧大侠嘛~脸色看起来不是太好啊,莫非是生病了?”
寒光乍现,剑出鞘犹如猛龙过江,凌冽的剑气削过锤柄。
咔嚓~
连锤带人一分为二。
“生病的老虎也是虎,铁老二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
一位青衫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慢悠悠走出来,扇子一打,颇有几分名士风采。
“在下墨水书生李肄业,见过萧大侠。”
萧雨生将剑收回剑鞘,没有搭话,转身离去。
“萧大侠且慢,在下是来帮助阁下。如今虽说萧大侠尚有余力,但总有力竭之时。只要长生诀在身边一日,像铁老二之流便会源源不断,如同那苍蝇般见缝插针紧随叮咬。不如萧大侠将长生诀暂时交给在下保管,挡去些许浮尘。”
“不劳阁下费心,萧某自会处理。”
啪~
李肄业合上扇子,青筋暴露的右手死死攥住扇柄,真是油盐不进!中了七日醉,我看你能撑多久。
终南山被誉为九州之险,地形险阻、道路崎岖,大谷有五,小谷过百,连绵数百里。即使路途畅顺,到达终南山,要寻找到圣手,也需一两日。更何况无数宵小闻风而动,意图抢夺长生诀。
萧雨生满心忧虑,改走水路,依江而行。
“天字号房一位~客官楼上请~”
平安客船口碑极好,只要在船内,无论有何冤仇都得等到下船后另行清算。不过萧雨生不是初入江湖的愣头青,真的以为有着这个规矩就会万事大吉。长生的诱惑,平安客船的东家也会眼馋。
“客官,您的热水打好了。”
“放那吧。”
“好嘞~客官您休息。”
萧雨生待小厮走后没有动水,软骨散的特殊气味萧雨生还是闻的出来。只不过,这些人现在连掩饰都不掩饰了吗?
推开门,萧雨生走到甲板上,凭栏而望。
浪水涛涛,拍打船舷。黑云滚滚,遮天蔽日,只有几缕月光透过云缝落入船板。
“不出来,还在等什么?等萧某失足落江吗?长生诀可是贴身藏在我衣内。”
一群黑衣持刀人无声无息出现在船板上,呈掎角之势隐隐围住萧雨生。
“首领,房内没有搜到长生诀。”
“嗯。”
黑衣首领摆摆手,示意知晓,锐利的眼神紧紧盯着前方,似乎要看破萧雨生的虚弱究竟是不是真,右臂数次犹豫微微抬起又放下,最终开口道。
“萧大侠,做笔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