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脑海中的记忆,今年这个光和五年,又是一个多灾多难的一年。
这么说有些不准确,整个东汉末年灵帝在位,又有几年是无灾无难的?
今年的春天格外寒冷,就在上个月,乡里就有好几个人倒下了,有的说是因为寒冷,还有的说是疫病。只有他先知先觉,知道这确实是瘟疫,而且规模应该还不小。
大汉天下,以天子为尊。
如今在位的这位刘汉天子,讳宏,是汉章帝的玄孙,在位已经十四年了。
外人眼中皇帝都是一言九鼎,天下的主人,然而只有真的坐上这个位置才知道,皇帝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挥手决浮云。权势迷人眼,总有人想要从皇帝这个天下名义上的主人手中攫取一部分来养肥自家。损公肥私,一个个都是无师自通的个中好手。
有汉一朝,皇帝的权利总是被限制着,丞相权臣、外戚、世家豪族,一个个轮番上阵,你方唱罢我登场,只有少数几个皇帝才能真的成为人主,大权在握。而这些又是什么人,是青史留名的人物,放在历史长河中都是拿得出手的人杰。
作为一位十一二岁就即位登临大宝的君主,当今汉天子不能说是雄才大略英明神武,但却也绝不是权势斗争上的小白。偶然获得登临大位的机会,他逐渐从权臣、外戚、世家等的争斗中突围出来。他也想要青史留名,成为天下万民称颂的大帝。
而这,就需要他将属于皇帝的权利拿回来,他只能选择和当朝的士族们打擂台。
不过他却是不能亲自下场。他是皇帝,是棋手,哪有棋手自己下场的道理。于是臭名昭著的宦官势力就被他推出来了。
皇帝要做的事,惯例群臣是要拖后腿的,当然不能做得太明显,叫做劝谏,各种引经据典,劝谏皇帝要“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正好汉帝和以前的君主一样,推出宦官来,他们就正好将矛头对准宦官这些皇帝爪牙,称为阉党。
而就在这段时间,朝廷惯例正在进行着一场争执,焦点就是今年二月初发生的瘟疫。
随着天气逐渐转暖,渡过了光和四年的大汉百姓们,开始了迎接春天的到来。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天气转暖,细菌滋生,容易生病。果不其然,这些百姓正在为春天的到来而欢呼时,一场无声无息的战争席卷了他们。
作为大汉的百姓,被世家豪门压榨,本就瘦弱得皮包骨头,光和四年又不是什么丰收年景,都是苦熬过来的,身体虚弱得很,于是寒风一吹,就倒地不起了。而且防备意识淡薄,渐渐的就扩散开来,成为大规模的疫病。
魏延附近乡里倒下的人也多半如此,只不过他有一点这方面意识,所以想方设法将尸体处理了,没有在复阳县周边大规模爆发而已。
疫病爆发,这一下,可吓坏了大汉帝国的权贵们。本来这种事,只是死了一些泥腿子而已,都是种地的“建民”,死了就死了。他们死了,还有其他人会来为他们种地,不会损伤到他们的利益。
可是这疫病会扩散啊,看那些倒地不起的样子,万一他们也染上了该怎么办?他人命贱,可到自己,那就是最宝贵的东西。所以在这些权贵豪门的推动下,这起事件以最快的速度摆上了大汉的朝堂上。
二月中旬才大规模爆发的瘟疫,二月末就已经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已经是三月了,魏延估忖着,结果应该快出来了吧。
随着人流,一行人走进复阳城中来。
“快让开,快让开,县城中人不许扎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魏延沿着长长的队列,刚刚进到城里,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马上过来一队兵丁,十来人,将城门口的人驱散,手中持着长鞭,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让他毫不怀疑,要是稍微迟了一点,鞭子就会落在自己身上。
“快把东西拿着,走开。”
魏延刚刚才将挑子落在地上,还没喘过气,正值他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时,却是迟了些,只能眼看鞭子就要落到他的身上,动都动不了。在周边人的惊呼声中,一道漆黑的鞭影当空劈下,而魏延却是在那愣愣的站着,好像傻了一样。
“阿延,快躲开啊。”后面几个同乡惊诧,这鞭子,就是他们这些大人都受不了,魏延只是一个小孩子,怎么扛得住。他们已经可以预见魏延皮开肉绽的场景了。
魏延心中郁结,我也想躲啊,可是现在没力气怎么办。
“咦,这不是城外魏乡的阿延吗?怎么,今天你一个人到县城里来?”
正在鞭子即将落下的时候,忽然被人一把抓住,来人对着魏延发出一声疑问,似乎对他极为熟悉的样子。
魏延抬头一看,是这个小队兵丁的队长一类人物,看样子有些眼熟,他好像之前见过。
哦,他想起来了,上个月魏乡中有人病倒的时候,魏延知道恐有瘟疫发生,但他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所以说服了父亲魏和,让他去向复阳长建议,将死者的尸体火化。
当时魏和带着他去见复阳长的时候,就在复阳县衙的大门口见过他,后面自己父亲和他也多有些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