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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无剑胜有剑

无论成不忧的剑招如何毒辣狠绝,令狐冲始终挥舞着破扫帚严守门户,防御得滴水不漏。

令狐冲这两个月来潜心修炼独孤九剑,风清扬以独孤九剑和岳灵珊交手,亲身展示剑法的种种精奥妙学,对于孤独九剑料敌先机、窥探破绽的剑理,掌握了七七八八。

成不忧的华山剑法虽然十分精湛,剑招中的诸多破绽却逃不过他的眼睛,加上他学了比华山剑法更为强大的全真剑法,因此成不忧的每一招每一式均在他的掌握之中。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成不忧的剑招渐渐使完,皆奈何不了令狐冲。越打越心急,剑法变得凝滞起来。令狐冲眼底精光微闪,扫帚呼呼卷起,挟着长剑,斜刺里飞了出去。

令狐冲将破扫帚扔在一旁,嘻嘻一笑,道:“成师父,如何?还敢不敢叫我师父退位?”

成不忧苦练二十五年,原以为能一雪前耻,重归华山。

谁知令狐冲从中阻挠,一个小辈竟然打飞自己的长剑,令他当着诸位武林同道面前下不来台,又羞又怒,将三十多年的内功集于左掌,翻掌而出,喀的一声,正击在令狐冲胸口。

以令狐冲如今的内功修为是能够接下这一掌的,只可惜刚才担心师门安危,猛力驱动古墓轻功,消耗了很多内力。

而且,他更没想到成不忧会如此不要面皮,会对他这个小辈出手偷袭,掌力冲入体内,身子一仰,立即翻倒,口中鲜血狂喷。

这时,追逐令狐冲的桃谷六仙正好赶到,看到他们要找的人被伤成这样,不知如何跟不戒和尚交代,心下恼怒不已。

桃根仙、桃干仙、桃枝仙、桃叶仙身形一晃,四人立马冲上前去揪住成不忧的四肢。

只听到一声惨叫,满地鲜血内脏,一个人竟被拉成了四块,两只手两只脚分持在四个形貌奇丑的怪人手里,正是桃谷四仙将他活生生的撕成四片。

这一惊变,众人都吓得呆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桃花仙与桃实仙已抢起躺在地上的令狐冲,迅捷异常的向山下奔去。

岳不群和封不平双剑齐出,向桃干仙和桃叶仙二人背心刺去。桃根仙和桃枝仙各自抽出一根短铁棒,铮铮两响,化解了双剑夹击,六人展开轻功,头也不回的去了。

瞬息之间,六怪和令狐冲均已不见踪影,场上的人面面相觑,眼见这六个怪人去得如此快速,再也追赶不上,各人瞧着满地鲜血和成不忧分成四块的肢体,又是惊惧,又是惭愧。

…………………………

岳灵珊和风清扬探讨武学,个个都获益良多,风清扬长叹道:“没想到独孤前辈放弃了利剑,进而转修重剑,更没想到无剑胜有剑,一代天人,我等均是难以望其项背。”

岳灵珊亦是叹道:“独孤前辈学究天人,近似于神,我等凡夫俗子能窥探到一丝一毫,一生便受用不尽了。”

风清扬道:“通过你的描述,这几日我已经想透了剑冢四块青石条的奥秘,正要说与你听听,或许对你今后武学之道有所帮助。”

岳灵珊躬身道:“愿闻其详!”

风清扬又是一声叹息,道:“剑冢四块青石条不仅在记载武学修为,阐述着独孤前辈的人生态度。”

岳灵珊秀眉微蹙,问道:“怎么说?”

风清扬抬头仰望湛湛蓝天,道:“「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这个时候的独孤前辈,年少轻狂,艺业未成。因此他用一柄锋利的宝剑,与群雄争锋,其实,这时候未成熟的,又何止独孤求败的剑法?他的心态和剑道,都还很幼稚,二十岁前的年轻人,都是这样的,年少冲动,以为手中有了利器就可以纵横天下了,却不知道此时的他们,仅仅只能与“河朔群雄”一争短长而已。”

“「紫薇软剑,三十岁前所用,误伤义士不祥,悔恨无已,乃弃之深谷」三十岁前,正当闯荡江湖、建功立业的时候,青春热血,难免犯下错误。此时的独孤前辈,便是这样的,武功比起少年的时候,自然精进了许多,但是人生观却变得模糊了起来。这是这个年纪的人经常犯的错误,误伤义士的来龙去脉我们不得而知,但是人年轻的时候都会犯错的,而且会是不堪回首的错误,当我们年老之时,再回首,依旧羞愧难当。唯有“弃之深谷”,以期引以为戒。”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前恃之横行天下」三十岁后,圆滑老辣,于人于事,渐渐看透,所谓大智若愚、大勇若怯。结合到武学之道,也是这个意思,此时的独孤求败,横行天下,无人可比,春风得意之际,想必也开始回首前尘、总结半生。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了,所谓的高手,不过就是这么回事,天下无敌却又如何?因此,他收起了以前的狂放,慢慢的,变得注重起个人的修为来了。这也是不惑之年的最佳解读——举重若轻、沉稳老成。”

“「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渐进于无剑胜有剑之境」四十岁后,渐近知天达命的年纪,也正是渐近“无剑”的时刻,此时独孤前辈依然无敌于天下,可说已经感受到了独居顶峰的那份寂寞,当人已经完成了一生的夙愿、达成了一生追求的目标之后,其实人生也已经基本到了尽头。这个时候、这把年纪,人还有什么追求的呢?此时,他已经渐渐到了无欲无求的时候,放弃手中的剑,只是时间问题,知天命之年,就是人到了这个年纪,已经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归位了。”

“独孤前辈埋剑葬剑,便是知道了自己剑的生命,已经到了终点。“无剑”便是如此,“无剑胜有剑”,在武学上,可说是至高无上的修为,在人生态度上,所谓的无剑不一定就指的是无形剑气,知天达命,便是收放自如、随遇而安的人生观。”

“同理,无剑也是随心所欲、物我两忘的境界。这种境界,不需要剑,不代表就一定没有剑。只是没有用剑的理由而已,无形剑气也罢、以掌代剑也罢都是一样的意义,并无长短高下之分,只有手段方法各异,六脉神剑固然纵横万里、无往而不利,而黯然销魂掌也同样是震古烁今、气象万千,这两项神功,谁也不一定比谁强。唯有收放自如、随心所欲,方为“无剑”,物我两忘,于人于事再不执著,才是“无剑”。”

“物我两忘,于人于事再不执著。”岳灵珊喃喃的念着这句话,半饷才回过神来,浩然长叹:“这样的武学境界,我即便是熬到白头,也不一定能够达到。”

风清扬道:“你倒也不可妄自菲薄,独孤前辈天资过人,感受人事幻变,方有“无剑胜有剑”,而你年纪轻轻,武功修为便能达到如此高深的境界,未必就不能取得独孤前辈那样的成就。”

转头望了望,问道:“冲儿呢,怎么不见他?”

岳灵珊摇头道:“我也没见到他,不知道跑哪去了?”

风清扬道:“等他回来,记得告诉他孤独九剑的要旨在于一个‘悟’字,临敌之际,要忘记得干净彻底,不受原来剑法的拘束,这样方能发挥出剑法真正的威力,俗事已了,我这糟老头子也该功成身退了。”

岳灵珊知道迟早有分开的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心中不免酸楚,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交到风清扬手中说道:“这是我从活死人墓弄出来的武功精要,我都一一笔录成书,里面有神雕侠的玄铁剑法和木剑剑法,以及祖师爷的全真武功和《九阴真经》,你在无聊的时候可以翻开看看,打发下日子。”

虽然岳灵珊之前使计逼他现身教令狐冲独孤九剑,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是真心钦仰敬佩他的,风清扬给她的感觉像是爷爷般亲近,隐隐有种莫名的依恋。

这些日子,她时常看到风清扬望着玉女峰痴痴地发呆,眼里总有挥之不去的伤痛,刺伤了她的眼。

岳灵珊猜测,他之所以望着玉女峰,定然是回忆当年玉女峰剑气火拼,他被气宗骗江南,以至于剑宗一败涂地,一直愧疚于心,纵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但是难以排解,终归郁结于心。

风清扬枯枝般的手拿着这本册子,感受到了岳灵珊对他的关心,眼角不由得流出几行清泪,而后郑重的将这本册子放进怀里。

他沉吟道:“重阳祖师传下的《九阴真经》博大精深,通过你这些日子的口述,我逐渐明白不管是剑宗,还是气宗,全都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外在的招式必须配合内在的内功,才能发挥最强的威力,《葵花宝典》当真是害人不浅呐!《九阴真经》落入你手,便等于重归华山,只要认定它为本派的最高武学,剑气之争便可消弭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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