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踌躇不定,听到任我行要升他做青龙堂的长老,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瞧了贾布的尸体一眼,心想:“我若不投降,只怕要跟贾布一样的下场。如今日月神教的六位长老归顺了任教主,大势所趋,却是不得不降。”
权衡利弊,上官云当即上前,从任我行掌上取过三尸脑神丹,一把咽入腹中,便即躬身行礼,说道:“属下上官云,参见教主,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任我行哈哈一笑道:“上官兄弟快快请起,我记得你之前是个不爱说话的硬汉子,怎么十二年之后就说起这奉承之语。”
上官云一愣,道:“属下不明,请教主指点。”
盈盈道:“爹爹,你听上官叔叔说‘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觉得这句话很突兀,是不是?”
任我行道:“什么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当我是秦始皇吗?”
盈盈微笑道:“这是东方不败想出来的玩意儿,他要下属众人见到他时,都说这句话,就是他不在跟前,教中兄弟们互相见面之时,也须这么说。那还是不久之前搞的花样。上官叔叔说惯了,对你也这么说了。”
任我行点头道:“原来如此。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倒想得挺美!但又不是神仙,哪里有千秋万载的事?”
次日清晨,令狐冲和岳灵珊没有和岳不群夫妇道别,只留下一封书信。便和任我行四人向黑木崖进发。
黑木崖是在河北境内,由少林往南,不一日到了平定州,此处便离得黑木崖总坛相去不远,城中颇多教众来往,未免的打草惊蛇。
一行人改了容貌,分别坐在两辆大车之中,车帷低垂,当晚便在平定客店之中歇宿。
夜里,日月神教的六位长老接到讯息,乔装改扮潜入客栈内拜见任我行,请示下一步计划该怎么进行。
当任我行得知六位长老策反教中大部分教中倒戈相向,心中大喜,觉得诛杀东方不败报大仇,夺回教主之位的日子近在眼前,忍不住仰天长笑。
赶忙叫来岳灵珊和令狐冲来他房里,一起商议攻入黑木崖的大计。
客栈天字号客房烛火摇曳,任我行、任盈盈、向问天、令狐冲和岳灵珊围成一桌,仔细研究着黑木崖布防图。
五人低声商议着黑木崖的情况,当任盈盈谈起姓杨的独揽大权,肆意屠杀教众时,恨得咬牙切齿。
令狐冲好奇之心大起,问道:“姓杨的小子?那是谁啊?怎地我从来没听见过?”
盈盈脸上忽现忸怩之色,微笑道:“说起来没的污了口,教中知情之人,谁也不提,教外之人,谁也不知。你自然不会听见了。”
岳灵珊嗤笑一声,说道:“大师哥,你这位任姑娘脸皮薄说不出口,让我来告诉你吧,那姓杨的叫做杨莲亭,只二十来岁年纪,武功既低,又无办事才干,但是他长得极有男人味,和东方不败的关系很亲密,东方不败让他总揽教权。”
令狐冲疑惑问道:“兄弟之间肝胆相照,关系亲密,亦是稀松平常,怎么任姑娘说不出口?”
岳灵珊脸上一红,想了想,道:“就是关系极为暧昧,用一句话来概括,杨莲亭是东方不败的男宠。”
令狐冲‘啊’一声,叫道:“男宠?这样的武林怪杰不爱女人爱男宠?”
岳灵珊道:“男风自古有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男男文化可谓源远流长,早在春秋战国时期,此风已经普及。那时候著名的同志爱人,见之于典籍的,卫国有弥子瑕、宋朝,楚国有安陵君、龙阳君,鲁国有汪锜,这位鲁国公子公为的情人汪锜,因为年纪轻轻就为国战死,为了安葬他的礼仪,孔老夫子都出来为他讲过话。当然,这些人当中,名气最大的还是楚国的龙阳君,他甚至已经成了典故。”
令狐冲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小师妹你懂的真多。”
盈盈羞红着脸,说道:“我也不明白东方不败会宠幸杨莲亭,我只知道教里很多兄弟都害在这姓杨的手上,这狐假虎威的家伙真该千刀万剐。”
任我行笑道:“这话错了,咱们该得多谢杨莲亭才是,东方不败近年来倒行逆施,有一大半的责任要归结在杨莲亭身上。若非得他一手加持,东方不败岂会众叛亲离,咱们须得多谢他才是。”
盈盈道:“正是。”
几人在房间里细细的合计,最后还是以令狐冲为诱饵,上官云押着他上黑木崖,任我行、任盈盈、向问天、岳灵珊三人则是扮着上官云的随从手下,乘乱摸进黑木崖。
最后任盈盈不忘提醒道:“爹爹,咱们要混上黑木崖去,第一自须易容改装,别给人认了出来。可是更要紧的,却得学会一套黑木崖上的切口,否则你开口便错。”
任我行道:“什么叫做黑木崖上的切口?”
盈盈道:“上官叔叔说的什么‘教主令旨英明,算无遗策’,什么‘属下谨奉令旨,忠心为主,万死不辞’等等,便是近年来在黑木崖上流行的切口。这一套都是杨莲亭那厮想出来奉承东方不败的。他越听越喜欢,到得后来,只要有人不这么说,便是大逆不道的罪行,说得稍有不敬,立时便有杀身之祸。”
任我行道:“你见到东方不败之时,也说这些狗屁吗?”
任盈盈道:“身在黑木崖上,不说又有什么法子?女儿所以常在洛阳城中住,便是听不得这些叫人生气的言语。”
任我行道:“上官兄弟,咱们之间,今后这一套全都免了。”
上官云道:“是。教主指示圣明,历百年而常新,垂万世而不替,如日月之光,布于天下,属下自当凛遵。”
这一串阿谀奉承的话一出口,岳灵珊笑得前仰后翻,令狐冲听了也直皱眉。
次日,上官云取来了担架等物,岳灵珊将令狐冲的手臂用白布包扎了,吊在他头颈之中,宰了口羊,将羊血洒得他满身都是。
众人收拾一番,之后向黑木崖进发。
离平定州西北四十余里,山石殷红如血,一片长滩,水流湍急,那便是有名的猩猩滩。
更向北行,两边石壁如墙,中间仅有一道宽约五尺的石道。
一路上日月教教众把守严密,但一见到上官云,都十分恭谨。
一行人经过三处山道,来到一处水滩之前,上官云放出响箭,对岸摇过来三艘小船,将一行人接了过去
岳灵珊暗想:“当年明教前辈为了抵御刻薄寡恩朱元璋的围合绞杀,可谓煞费苦心,黑木崖如此天险,若不是上官云作了内应,众人要从外攻入,那是谈何容易?”
到得对岸,一路上山,道路陡峭。上官云等在过渡之时便已弃马不乘,一行人在松柴火把照耀下徒步上坡。
岳灵珊守在担架之侧,衣袖里暗藏十几枚冰魄银针,蓄势待发。
这一路上山,众人都已做了装扮,倒不至于被人识破,不过这次是深入虎穴,别说任我行等人,便是武功高强的岳灵珊、令狐冲也是小心翼翼的。
到得总坛时天尚未明,上官云命人向东方不败急报,说道奉行教主令旨,已成功而归。
过了一会,半空中银铃声响,上官云立即站起,恭恭敬敬的等候。
就在这时,任盈盈突然拉了任我行一把,低声道:“教主令旨到,快站起来。”
任我行当即站起,其它人亦是如此,林寒放眼瞧去,只见总坛中一干教众在这刹那间突然都站在原地不动,便似中邪着魔一般。
突然,铃声骤停声,一名身穿黄衣的教徒走进来,右手擎着一个黄色卷轴。
黄衣教徒站定之后,双手展开卷轴,读道:“日月神教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东方令曰:贾布、上官云遵奉令旨,成功而归,殊堪嘉尚,着即带同俘虏,上崖进见。”
上官云躬身道:“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见了此等情景,虽不知其它几人有何感想,岳灵珊心中是笑开了花,心想:“东方不败这个真太监装得跟皇帝似的,反叫属下像个戏台上太监宣读在圣旨。”
只听上官云大声道:“教主赐属下进见,大恩大德,永不敢忘。”
岳灵珊等人连忙一齐说道:“教主赐属下进见,大恩大德,永不敢忘。”嘴上说得好听,心中则是恨不得他早点死。
一行人沿着石级上崖,经过了三道铁门,每一处铁闸之前,均有人喝问当晚口令,检查腰牌。
到得一道大石门前,只见两旁刻着两行大字,右首是“文成武德”,左首是“仁义英明”,横额上刻着“日月光明”四个大红字。
过了石门,只见地下放着一只大竹篓,足可装得十来石米。上官云喝道:“把俘虏抬进去。”
岳灵珊、任我行、向问天、盈盈四人人弯腰抬了担架,跨进竹篓。
这个工具有点类似现代的缆车,说实在的,这样身体失去平衡的感觉真的很不好,竹篮不住上升过程中。
岳灵珊抬头仰望,隐约能见头顶有数点光亮,那并不是天上的星光,而是人间的火把在照耀着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