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板纵身如狡兔,躲开这一拳,说道:“你的修为很差,拳意刚猛倒还过得去。”
陆缘跟着道:“你的修为很高,剑意柔弱恐怕过不去了。”
“哼,”宋老板冷笑,“口舌之逞。”
话音刚落,宋老板那把软剑如活了一般,扭着剑身,如毒蛇盘旋而上,袭向陆缘双眼。陆缘大惊之下向后爆退,与此同时,瘸腿男子右腿横扫如奔雷已经从其身后轰了过来。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陆缘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感受到身后雄浑的狂暴力量,不得已趴在了地上。腿劲,在男子右腿前将空气压成扭曲之势,陆缘知道,非力量、速度均到了一定的程度绝不会有如此异象。
这一道腿劲,借由宋老板身前被打弯的软剑,撞到了他的胸口,将他击退了三丈有余。
陆缘抬起头看了看,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骂道:“你是不是脑子有泡?我在帮你打架,你竟然想连我也一块踹?”
男子似乎不善言语,面对陆缘如此愤怒质问,也闷声不响,不应一言。然而,刚才陆缘动作之迅速,男子拳意之流畅,在宋老板看来,仿佛是他们二人商量好似的,连他也没有想到,这一击会从正面打来,而且不顾陆缘的死活。
感觉到喉咙里有些微腥,宋老板沉声道:“这应该是你最强的手段吧?很可惜,你没有杀死我,但是你们要死了。”
话音刚落,宋老板的身子就消失了,等陆缘与身旁男子回过神来,宋老板微胖的身子已经出现,一剑穿过男子的右肩,一掌拍向陆缘的面门。
手心贴向面门,陆缘忽然感到一阵刺骨凌冽的风劲,力量之大,超乎他的想象。未等他的拳头提起迎上去,陆缘就像被人从正面狠狠闷了一棍子,直接向后飞了出去。而此同时,宋老板的软剑从瘸腿男子肩上抽出,飞起一脚踹中了他的胸口,与陆缘几乎同时落地。
刹那间,两人均已受伤。
宋老板甩剑而立,凛然生威,“萤火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
看到这里,少女双眉微蹙,似是做了莫大决定,冲了出去,张开双臂挡在那男子身前,对宋老板道:“你不就是要钱吗?我把赢的钱给你好了,只要你放了我们。”
瘸腿男子闻言,挣扎着站起来,拉住少女的胳膊想要说什么,却被少女拦住,“赢的钱都在这里,你拿去吧。”说着,从腰间取出一方黄色手帕,里面全是银票。
宋老板却看了水嫩水嫩的小姑娘一眼,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天底下没有哪个老牛不想吃嫩草的。
“本来,你们乖乖给了我钱,我也不至于为难你们,可是眼下,我不会让你们这么轻易离开,除非,你陪我一夜,伺候大爷我舒服了,或许还可以赏你们几张票子买衣服。”
“呸,老流氓,”小姑娘顿时又羞又怒,气的哭了出来,“你干脆杀了姑奶奶吧。”
莹莹泪点自小脸上滑落,陆缘突然想起幼时的青梅竹马唐悦儿,心绪复杂,怒意潮涌。
空气,突然静了下来,死一般的沉寂。
“我最看不得的就是女人流泪,何况还是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宋老板一脸嘲弄,说道:“凭你?”
话音刚落,陆缘一拳握柔字诀,一拳握刚字诀,双拳如龙蛇出海,变幻莫测,拳意无形,欺身而上。眼前的陆缘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宋老板从未见过这等武学,被猝起发难的陆缘逼退了三尺。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下来,重新聚起武息,手中软剑也在此时微微颤抖起来,剑意传到剑柄,经由剑身迸发出来。
毒蛇吐信,仿佛张开了大口,向陆缘吞了过去。同时,宋老板的左手也贴到了陆缘的面门,仍然是刚才那一招,不过这一次的力道要更加庞大。很可惜,宋老板出招快,陆缘的感知域更快。不等他的掌风拍出,陆缘已经做出了应对,他双脚没有离地,身子却像一侧倾出了不可思议的角度。
下一刻,陆缘的拳头轻轻落在了宋老板的小腹。
软绵绵的拳意,让宋老板差点笑掉大牙,“你是在给我挠痒痒吗?”
月色下,陆缘抬头微笑,“是啊!”
柔劲收,刚劲吐。
如此近距离受到陆缘的拳劲冲击,宋老板丹田立时受创,向后退了三步。看到这个机会,瘸腿男子觉得不趁机踹他一脚,心里过意不去。于是,宋老板背脊又挨了一脚,真是欲哭无泪,欲说还羞,似是受到惊吓一般狼狈逃窜。
危机解除,小姑娘负手围着陆缘转了转,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大加赞赏一番,却发现够不着,只好拍着胳膊代替,“你可以呀,小伙儿!”
陆缘知道她很贼,是以压根儿不吃这一套,伸手道:“阿谀之言就免了吧,拿银子来。”
小姑娘白了他一眼,嘟着小嘴道:“财迷,怎么你不掉钱眼儿里?”
陆缘嘿然一笑,“钱眼儿太小,如果大一些,我肯定跳下去。”
少女翻遍了全身,将所有银票交出去,说道:“我就这么多,全都给你了。余下的两千两,你要的话就跟我去巴陵,我自然会给你。”
“巴陵?”
陆缘心想回丹阳城也要从巴陵过,跟她回去捞上五千两银子还不错,这小姑娘以秘术之眼到处出老千敛财,积累的财富必然不少。想到这里,陆缘一口答应,“好,就跟你走一遭。”
“对了,我陆缘,你叫什么名字?”
“陌小唐。”
“大个子呢?”
“瘸子阿伦。”
“好怪的名字。”陆缘嘀咕了一声。
晚风徐徐,月辉倾洒。陌小唐解下了头上束发,万千青丝如雨垂下,如荒野烟树,空谷幽兰,简直不能再美。
……
千里之外,丹阳城。
在古苍山自毁经脉而亡的第二天,陈超群将弈剑阁更名潜龙阁,废掉十三太保,弈剑十二堂只保留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分别有冼十一、封林青、严落一、旱天雷担任。
瀚海神州第一宗门弈剑阁,宣告覆灭。
潮湿黑暗的地牢中,冷风行、千山雪及雾迷灯,苟活的三人被陈超群穿了琵琶骨,以玄铁索命钩吊在地牢石壁上,每天命人送给他们食物和水,吩咐看守之人好生看管,不允许这三人有性命之危。
冷风行知道陈超群这么做的目的,这也是他最为担心的地方。
“希望陆缘这孩子不要鲁莽,孤身前来。”
石壁另一侧,千山雪听到冷风行所言,叹声道:“他一定会来的。”
冷风行第一次对千山雪提高了声音,“可他来了就是死路一条,陈超群留下我们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千山雪反问道:“可是你能阻止他吗?你我被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我……”
冷风行一时语塞,许久才道:“可如此一来,弈剑阁可真的再无翻身之日了。”
千山雪淡淡一笑,“你还是不太了解那孩子。”
“如果他真的孤身前来,绝对不是为了弈剑阁,更不是为了老头子。”
冷风行沉默了,他没有否认。
这时,右侧石室中,雾迷灯苍老的声音回响在地牢中,“那日交手时,我以阳灯引路之术探查过那少年的心神,这孩子神识纯净,无一杂质,是能够引领未来局势的天命之子,不会轻易断送性命的。何况,弈剑阁气数已尽,老头子深明天算之理,早就看到了这一天,所以才以自身命格强行破解这一迷局。天下大势,需在迷乱中找到方向,而拨乱反正之人,老头子、周云清、覃秋雨,甚至老夫,全都压在了那少年身上。有朝一日,他定能凭借自身识海中的明灯,为瀚海神州带来光明。”
冷风行知道雾迷灯的武学,对他手中的天灯也略知一二,可以说这个瘦弱老头儿能看到他人无法看到的异象,于是朗声道:“能不能说清楚点?”
雾迷灯摇了摇头:“此乃天机,不可明说。”
闻言,冷风行轻笑一声,“老东西,说话还是云里雾里,让人捉摸不透。”
然而,千山雪聪明过人,从雾迷灯嘴里领悟了几分,“弈剑阁身为瀚海第一宗门,约束天下门派已久,也正因如此,各门派对弈剑阁多有愤恨怨怼。如今,弈剑阁覆灭,天下宗门失去了制约,必定会相互争斗。况且,紫耀王戒的消息已传遍神州,有多少门阀会因此起争端,可想而知。我想,这就是雾迷灯看到的混乱之局。”
冷风行点了点头,“有道理,可是陆缘这孩子即使成长再快,也无法凭一己之力,与天下势力相斗啊?”
千山雪道:“如果这孩子受人指点,或者自己意识到要成大事,须得网络朋友,建立自己的势力呢?”
冷风行蓦地一愣,认真道:“那他可真的小母牛玩倒立,牛逼冲天了。三百年前,初代阁主不就是这么起家的么?”
“本来多么励志的奋斗史,怎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粗俗呢?”千山雪隔着石壁埋怨道。
冷风行不以为然,大声道:“雾迷灯,咱们两个分析的对不对?”
雾迷灯垂着脑袋,低声道:“天机,不可说,不可说。”
“擦!”
昏暗中,冷风行缚着铁链的手,竖起了一个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