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大多店铺门前都放着一颗圣诞树，上面缠绕着彩灯，门窗上也贴着圣诞老人的贴纸。
圣诞节，这个活跃在年轻的节日，特别是学生时代。每年都有人乘此机会以互送礼物为名借机向喜欢的人表白。因此学校对于这类节日是非常抵触的，但又不能强行阻止。
幸运的是，今天是周六。
“文凡，今天平安夜唉。”程默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看了看旁边货架上摆着的各式各样地“圣诞老人”的礼物盒子。
“你上次不是说过了吗？”文凡左手拿着一本灌南高手的漫画，右手拿着一盘游戏光碟，朝她比划着，“你说我是送光碟好还是送漫画好？”
程默气闷闷地看了一眼：“送漫画！”
“可是这本漫画我都看过，他应该也看过……”
“那就送游戏光盘。”
“可是……”
“停！没有可是了。”
治疗选择困难症的最好方法就是不给他选择的机会。
程默把他手里的东西全都放回去，只留下一个游戏机。
“呐，就是它了。”
最终两人从店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圣诞快乐的盒子，奈何今天买不到生日快乐的礼盒，只有用这个将就了。
“给，圣诞快乐。”文凡从兜里拿出来一支粉红色的钢笔。
“啊？！”程默像是小孩儿看到发压岁钱一样，两眼放光地接过来，嘴巴弯成一勾弯弯的月牙。
“给，平安夜平安！”她把一蓝色的本子拿给文凡。
文凡接过本子，小声嘀咕：“怎么是一个本子啊。”
“嗯？！你不喜欢还我。”
“喜欢喜欢。”他翻开扉页，上面还写着，2005年12月24日，程默赠文凡，附祝：平安夜平安，现在到以后永远平安。
……
“哎呀，你们怎么才来啊，等你们这么久了，快进来吧，”王景川瞅了瞅他们后面，问，“柳杨呢？”
“我给她说地址了，她应该一会就到。”程默对他说道。
文凡和程默进去之后，才见识了他家的豪华，就一个字——大。
茶几上摆满了各种零食和汽水，两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坐在沙发上面正看着他俩走进来。
一个男生是他们班那个胖胖的男生，也是王景川的同桌。另一个男生就是严华，他微笑地朝程默挥挥手，然后看到文凡立马就别过头去，就像没看到一样。
程默笑笑，她注意到严华旁边坐的那个女生好像在哪里见过，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
“王景川，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啊。”胖胖的男生的面前已经摆了两个空薯片袋了，嘴上浅浅的胡须上巴满了薯片屑。
程默控制自己的视线尽量不往他那儿看。
“别急，还有一位重要嘉宾没到。”王景川有点焦急地在那里徘徊着，他走到文凡面前问，“她是答应要来的吧？”
“当然。”文凡坦诚地点点头。
“哒哒哒——”
说着，门被敲响了，声音很轻柔，要不是房间里还算安静，根本听不到声音。
王景川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门前，结果半天才听到一句“你进来吧”的声音。
几个人看到柳杨走进来的时候，脸上的笑一瞬间停滞了。她的眼睛又红又肿，就像两根腊肠挂在眼袋上。脸上的笑比起平时显得愈发的苍白无力，整张脸如果不看嘴巴，那绝对不能是笑。
“柳杨，来这儿坐吧。”程默赶紧把文凡变一边挤了挤，给她留出了一个位置。
“好。”
她坐下来程默才发现她眼睛里满是狰狞的血丝。不知道为什么程默突觉得很伤心，可能是柳杨身上的伤痛找不到突破口，转移到她身上去了。
她紧紧地握住了柳杨的手，两人相视而笑，没有说什么。
“好了，现在我宣布，我的生日party正式开始！”王景川拿着麦克风站在众人面前，脸上有一种在主持春晚的气势。
“好……好好。”众人很配合地想起了热烈的掌声。
“好，接下来进行晚会的第一项，全体起立，唱生日歌。”
“what?”一个胖胖的男生笑起来，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你以为你是国旗呢？”
“苗眺，你少废话，今天是我生日，都得听我的。”
“行行行……你老大，你说了算。”
几人看了看一点也不苗条的苗眺偷偷笑着。
几人站起来庄重地唱完了这首生日快乐，气氛出奇的怪异，这恐怕是二十一世纪以来，过得最诡异的一个生日了。程默捏着柳杨的手，坚持不让自己笑出来。
更诡异的是，当事人完全不觉得。王景川看着他们满意地点点头。
文凡看着他就想起了他爸爸——北阳中学的常务副校长。他和他爸理着一样的寸头，本来脸就长，这下就显得更长了。
“王校长，咱们是不是可以接着往下了？”他问。
苗眺也紧接着说：“对啊，可不可以吃东西了。”
王景川直接瞪了他一眼，“你刚才还没吃够啊？！”
“这不是……刚刚才唱完歌吗……”说着，苗眺害羞腼腆地低下了头。
程默嗤嗤地笑着，连旁边的柳杨也被她的笑声感染了，红肿的眼睛弯成了两轮胖胖的月亮。
“好了，接下来就是我们的送礼物环节。”王景川兴奋地手舞足蹈。
“来来来，从左往右一个一个来，不要着急。”
他走到文凡跟前，摸摸鼻子说，“那个……你送秋裤的事情我都听路鸣说了，你这次……”
“咳咳，不是！”文凡轻声咳了咳，赶紧把礼盒塞给他，让他闭嘴。
什么秋裤？众人还在疑惑的时候，只有程默敲打着文凡的肩膀大笑着。她伏在他耳边小声说：“文凡啊，你真是太可爱了。”
他以前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啊，程默又一次对他刮目相看了。
文凡有点尴尬地对她甩眼色，“差不多得了。”
柳杨把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王景川。小盒子上面没有一丝折痕，连丝带留的长短位置都恰到好处。
“好了，没什么了，大家随便吃，随便喝，还可以唱歌。”王景川抱着一堆礼物跑去放进卧室。
“要不……我们唱歌吧？”严华旁边的女生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严华好不迟疑地点点头，“好啊，唱什么？”
那个女生有点羞涩的低着头，“我喜欢你上次唱的那首一千年以后。”
王景川不愧是大户人家，当热歌曲的CD和卡带是一应俱全。很快音响就响起了熟悉的音乐声。
“金童玉女，”程看着他俩啧啧称赞，她扭头看着苗眺手里拿着游戏机疯狂地摁着，突然觉得有点无聊。
“要不，我们三个打扑克牌吧？”
文凡仰在沙发上，睁眼看了她一眼，“我不会。”
“真扫兴，”她转眼看着柳杨，“柳杨，你会吗？”
“我会。”
“好，我们去找王景川要扑克。”
王景川手里拿着一副扑克牌面对着两人，“我首先说好，输了的人必须接受赢的人的惩罚。”
“什么惩罚？”程默问。
“这个嘛……？”王景景川看了看柳杨，“比如说刮刮鼻子，捏捏脸啊……什么的，放心，我很温柔的。”
“等等，”文凡突然凑了过来，“我也要来。”
“你不是不会吗？”王景川问。
“我可以学。”
经过几人的苦口婆心地讲解，他也算是一知半解了，至少牌认清了，“好了，来吧。”
结果，毫无战斗经验的文凡第一局就赢了。
“我叉，你确定你不会？”王景川看着自己手里的一副春天，硬是一张牌都没打出去。
他笑笑：“现在会了。”
程默不怀好意地朝他笑着，“你是要捏脸呢，还是刮鼻子呢？”
“这个……还是换一种吧，这样不太好，”文凡想到捏脸的动作就受不了，他想想说道：“输了的人就喝汽水吧。”
“切！”王景川瞥嘴，“要不喝酒吧？”
“喝酒？”程默一边想着酒的味道一边舔舔嘴巴，结果就被文凡一个指头弹回了现实，“别想了，你不能喝酒。”
“我也不能喝酒。”柳杨跟着说道。
“行行行，那就喝汽水吧。”自己的女神都开口了，他也只好屈服。
桌子上的一整箱可口可乐，慢慢地只剩下了几瓶，地上全是空的易拉罐。
王景川摊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板，不停的打嗝儿。
“我怎么觉得你们三儿联合起来故意整我呢？就我喝得最多。”
一边打游戏的胖男生皱着眉头看着他们，“你们喝这么多，不怕杀精啊？”
几个人顿时摇头晃脑。程默和柳杨尴尬地低着头笑着。
王景川瞪着他，“死胖子，玩你的游戏！”
“你们先玩吧，我去上厕所。”说着柳杨站起来，程默赶紧抓着她的袖子，“等等我，我也去。”
文凡看着他俩的背影，回头看着王景川，“还玩吗？”
“不玩了，太撑了，这玩意儿喝多了真容易杀精。”
两人已走进他家的卫生间，觉得就像是进了一小间卧室一样，进门是一张大大的镜子，厕所和浴室还用帘子隔着。
不愧是大户人家，程默想。
程默洗着手，从镜子里面看看自己突然怔住了。
“我怎么这么好看？”她没皮没脸地捂着脸笑着。
“默默，你干什么呢？”柳杨走了出来，刚好看到她在哪里笑着。
“我没笑什么啊，”她用手揉揉自己的表情，“你叫我默默？”
“怎么了？我看文凡是这样叫你的呀？”
“他呀……”
“他怎么啊？”柳杨明知故问道。
“没什么，我喜欢别人这样叫我，听我的，以后就这么叫。”程默开心的抓着她的胳膊，她自己都不知道文凡什么时候改的口。
“啊……”柳杨表情痛苦，双手微微颤抖着。
“你怎么了？”程默松开她的胳膊，把袖子弄上去，她的心也跟着她的手臂颤抖着。柳杨的手臂上全是一些红的，乌青的印子，大的有她的手指那么宽。
程默颤抖着手掌，想去抚慰一下，又怕用力太大弄疼了她。当一些故事中的情节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这种感觉要比光看文字震撼得多。
“你……这……你……”程默支支吾吾地什么也说不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快要承载不了就要流出来。
“我没事，这都快好了，”柳杨赶紧把袖子扯下来，她双手捧着程默的脸，用拇指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好了，别哭了。”
“我好像忘记洗手了，我刚刚……”柳杨尴尬的笑笑。
程默忍不住笑了出来，一颗眼泪被眼睛生生挤了出来，她用手擦擦眼睛，“没事儿。”
“你不想问问我什么事吗？”柳杨把香皂的泡沫在手上反复地抹着。
“这是你的隐私，我不能问。”程默其实看到她手臂的第一眼就想问她怎么回事了。
“是我爸爸打的。我妈妈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家里人都说是我克死的，我爸爸不喜欢我，爷爷奶奶也恨我，”她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哗地流出来，中间好像夹杂着几滴眼泪掉进水里的声音。
“他们为什么不喜欢你，你妈妈，又，又不是你造成的？”她一边抽泣一边愤愤地说道。
柳杨关上了水龙头，只剩下了滴水的声音。
“因为我是女孩，他们都不喜欢女孩。后来我爸爸又娶了一个女人，一年后又生了一个小弟弟，我在家里的存在感也彻底没有了。”
“如果说以前存在的意义就是被他们憎恨，那么现在我连这个意义也没有了。”
说完她转过身子，本就红肿的眼睛看不出来是刚哭过还是本来就是那样。
“程默，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她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笑着说道。
“嗯嗯。”程默抹干眼泪，用力咧嘴点点头。
“喂！你们俩怎么回事？掉厕所里了？”王景川敲着门在外面叫着。
程默和柳杨忍不住嗤声笑了笑，打开了门。
“你们……哭了？？？”
“滚蛋，你才哭了！”程默把他挤到一边，拉着柳杨大步走出去。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