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昳腿长的,没走几步,就送钟意到她房间门口。
小家伙却抗拒得不得了:“不行不行,我才受过惊吓呢,我不要一个人待着。”
明昳踟蹰着,如她所愿转身,却是道:“那我带你去你保姆房间吧,她该在吧。”
“不不不!”钟意忙不迭叫住他,语无伦次地胡扯,“那个,美丽姐姐是女孩,她也怕鬼的!”
“所以你想怎样?”明昳心想,还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所以我可以和你待在一起吗?”果不其然,这小姑娘娇羞地绞着手指,说着自己的请求。
“不行,我待会还要安安静静做作业呢。”大中午就被明耀叫嚷着一起看恐怖片,明昳的奥数作业就被搁置下了。
钟意紧追不舍摆摆手:“那我不吵不闹,我也不要你陪我玩,我就在你房里待着,我很乖的,可以吗?”
“不行。”这回的奥数范畴,唯独他的超了,已经涉及高年级的知识理论,可明昳还是不想让对他寄以重望的数学老师失望。
而那样的题,如果没有旁人的打搅,他也能心无旁骛的话,那他觉得自己多半能行。
“真的不可以吗,可我真的很害怕。”她使出杀手锏,小脸委屈巴巴地贴上他心口,“明昳哥哥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
眼睁睁瞧着,面前小家伙俏生生的小脸贴上自己胸膛,明昳莫名不自持了。他鬼使神差答应了她:“好吧。”
话一出口,小家伙皱巴巴的脸顿时喜笑颜开,笑靥如花。伸手环住男孩的脖颈,小嘴撅着就凑上来,明昳心口都一窒――
“吧唧!”小家伙果然凑着小嘴,重重印上他的脸颊,“明昳哥哥最好了。”
素来自认冷然的他竟然吃了这一套,心里跟吃了蜜似的甜:“好了,要听话,在我房间里不要吵。”
“好。”她乖巧得不得了。
钟意从来没进过他的房间,前世今生,这是第一次。房间的布置装潢和他人一样,无论墙壁,床单,还是电脑,都是冷色系列。
除却必要的生活用品和一台电脑,就再也没别的装饰,不像明耀房里的,汽车模型多的令人发指,也不像她的,蕾丝玩偶什么的,花里胡哨!
乖巧懂事地主动从他怀里下来,钟意抬起小脸:“哥哥你忙吧,我就……”钟意环顾四周,瞧见蓬蓬的单人沙发,飞快跑过去,钻到沙发窝里,“我就坐这里,安安静静的,不吵你。”
怀抱一下子空了,明昳竟还觉得不习惯了,十指虚握几下。然后他一言不发去了床边,拿起薄薄的床单走到她面前,抖开:“先把雨衣脱了。”
“哦,好!”其实雨早就不下了,只是她想凹造型而已啦。
解着雨衣扣子,她徒然想到什么,埋首,低低的声音传过来:“明昳哥哥,我穿这衣服,真的和鬼一样丑吗?”
明昳稍稍愣神,原来小家伙还是惦记着自己形象的啊,他以为她早不在意了。
他便依了她,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浅浅笑意便倾泻出来,他诚然道:“不是,像小企鹅一样,可爱。”
钟意眼里闪过惊喜,末了就是害羞地把头埋得更低。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少年破天荒笑弯了眉眼。
后来,男孩专心致志地坐在书桌前解题,小女孩眼角余光偷偷斜了斜。
发现他全神贯注地,便大胆抬首,撑着胳膊肘,双手捧花似的捧着小脸,盯着他的背影就入了迷。
“哐哐哐。”敲门声响,小钟意惊得身子上下都哆嗦一道,再急急埋首。
明昳从题海里回神,起身到门前,把门打开。
“二少爷,施小姐来找您了。”门外佣人道,声音不大不小,恰恰清楚分明入了钟意的耳。
施铃兰吗,一直喜欢明昳,觊觎未成年的猥琐少女?钟意浑然未觉,自己也附和了那个猥琐少女的条件。
“好,我马上下来。”明昳应了声,转首对她道,“我下去咯。”
“嗯,”钟意应了声,明昳便离开,她便自言自语,“那我不要一个人待在这么大的房间里头。”钟意在佣人惊愕的神色中,坦然到她眼前站定,“给我拿双鞋来。”
外面可不比明昳的房里,到处铺着暖和的羊绒地毯。冰冷刺骨的瓷砖太沁人,钟意可不想又是一通着凉,然后感冒发烧,还可能有被打针戳屁股的风险。
“好。”佣人应了声,便转身急匆匆下了楼,不一会儿,粉色的维尼小熊毛拖便被佣人周到地放到她脚边。
她便飞快穿好,啪嗒啪嗒跑出去,身后佣人看得心惊胆战,禁不住担忧地唤一声:“小姐啊,你慢点,小心摔倒。”
钟意一心记挂心上人和情敌,跑得愈来愈快,好在,没有摔倒。她跑过大厅,不经意间瞥见落地窗外,少女长发及腰,抬首对着身旁高大的男孩,巧笑嫣然。
钟意想也不想要跑出去,却看到大门外正往里走的明耀,才止步。算了算了,非常时期,非常身份,她还是不要太张扬!
思前想后,半晌,她径自大力拍拍脑门――她傻啊,自家卧室窗台便在他们正上方,视野不就最好?
又噔噔噔跑上楼,跟身上安了风火轮似的,明耀进屋就看她风风火火的模样,心里讶异,穿毛拖鞋也能跑这么快的?
少顷他又了然,也对,她素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这事放她身上,正常!
“你怎么会来?”明昳问身旁女孩。
“怎么,不欢迎我?”女孩笑看他。
“的确,我还在做题。”明昳一点不掩饰。
施铃兰尴尬了,她也早该意识,明昳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她抬手抚上明黄的花瓣:“这腊梅花开的真好,好香啊。”
明昳看她试图转移话题,便没再执着方才的对话,望着近在咫尺,美不胜收的腊梅,却出了神――他还在琢磨,刚才做到一半,不得已搁笔的题。
“明昳。”施铃兰轻声唤他。明昳没理睬,答案马上要算出来了。
“明昳。”施铃兰再唤一声。
答案终于成型,明昳回首看她:“怎么了?”
“那个……”看着眼前人俊美得可媲美神袛的面容,她心池愈发荡漾。
“我喜……”
“施铃兰,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而有些话,说出来就再也回不去,我希望你能明白。”到底还是觉得她优秀,挺不舍得。
再者,苏城可喜欢她呢,自己家的住址就是苏城给她说的吧。如果自己对她也还那么果决,那么苏城是否也会随她一起离开。
他又会失去两个为数不多谈得来的朋友。
施铃兰聪明的,当然意会了他的意思,但她真的好喜欢他,已经不能自已了:“明昳我喜欢你。”
真的好喜欢,自从早前在市区比赛见过他,惊为天人,便像入了魔怔,一直对他念念不忘。为他转学,为他接近苏城,为他努力学习,尽自己所能,陪他一起去参加各种比赛。
她模样,学识,家世也不差的。她也相信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是高岭之花,在她以前,他没有过异性朋友,她钟成他的唯一,也相信,她会成他永远的唯一。
“我不喜欢你,而我还小,只想好好读书,不想谈情说爱,你以后也千万不要在我身上枉费心思了。”
“还有,以后别再来找我玩了,我先回去做题了,大门在那里,你请便。”明昳转身就走。
被拒绝了呢。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以前听被他拒绝过的女孩说,他连拒绝也做得果决利落。现在她终于意会到,真的是,连后路都不肯给她啊。
钟意紧紧捏着手里的玩具手枪,对着轻轻浅浅笑着,眼眶却通红的女孩,到底没忍心打下去。
算了,明昳还是不喜欢她啊。
钟意默默把宝贝玩具放到盒子里,小脸又没心没肺笑出来。她的明昳啊,就是让她省心啊,亲自下场给他撕情敌的。
施铃兰的告白,让一向无忧无虑,信心满满的钟意徒然生起了危机感。说到底,万一明昳真喜欢上别的女孩,也不无可能。
而她,不过倚仗因前世明昳对她的情根深种,而潜意识恃宠而骄,觉得高枕无忧。
但,不论有无变数,她一定要他。一生一世一个人,她这一世,只认他!
思及此,她决然提起笔,按计划行事。
明家两兄弟回别墅那天,钟楚然竟也一道来了。
“姐姐!”看到家姐,钟意欣喜过望,飞快迈动小短腿跑上去,就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钟意。”钟楚然阴沉沉的面色同语气使钟意渐害怕,终于停在她面前,静静站着。
“你这次成绩你知道了吗?”钟楚然问她。
意料之外,成绩这么快就下来了,尽管有心理准备,钟意还是抑制不住神色惶恐地看着姐姐:“不知道。”
“全班倒数第三。”气温似乎都降了一大截,明耀难得主动打断:“我们先进去。”毕竟爱美的钟楚然大冬天一向穿得算单薄,而照这样的趋势钟家两姐妹定要谈很久了。
在沙发上坐定,果不其然,钟楚然对她道:“给你请个家教吧。”
“好。”钟意很乖巧地应下了。
几天后,钟楚然如钟意意料之中地,再次进明家找她。
“钟意,你的脑子和功课到底有多差,连高价请的家教都不愿教你了。”钟楚然忍无可忍,气呼呼直接用手指往她脑门狠狠戳去。
前所未有地对妹妹动粗,钟楚然眼圈就红了,明耀难得又出声掺和:“算了,钟意还小,成绩差些不碍事的。”
钟意看着家姐的双眼越来越湿润,终于出声:“如果明耀哥哥教我,我肯定能学会!”
钟楚然简直想把脸皮厚的跟城墙似的小妹的裤子当场剥下来,就朝她小屁股狠狠打个好几下!
明耀看钟楚然少有地气急败坏的模样,心里已然悲苦地屈服,但到底还不死心地说了句:“一定要我吗,别人不可以吗?”
其实他也猜到了,钟意很可能就是故意把学习弄得这么差,当然非他不可!
意料之外,小女孩看了眼他一脸我不许地狱谁入地狱的大义凛然的模样,似乎难以再直视地飞快垂首,踌躇再三,出声,竟是难得地通情达理:“算了,明昳哥哥也可以。”
一旁俨然已成摆设的明昳破天荒被震惊,眸光飞快看向那个唤他明昳哥哥的小姑娘,不过,女孩把头埋得低低,他根本看不到她的任何神色。
真稀奇啊,不是说钟家小小姐历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特别是对于从小便钟意的明耀。不过不论如何,明耀求之不得赶紧出声答应了她。
“好,明昳你就好好教钟意,那我便去公司里帮忙,顺便学习学习。”明耀果断地交待,语气强硬得根本不容明昳有一丁点反驳。
早晨九点,明昳如期而至。
推开门,漂亮精致的小公主笑靥如花:“明昳哥哥!”软软糯糯的声音,说出的话也好听,明昳心情更好了。
明昳拿着那些个极稚气可爱的花花绿绿的课本,几本合在一起也还是薄薄,翻来覆去也就几十页。而小女孩却撒着两条小短腿在房间里奔来奔去,忙的不可开交。
明昳转首刚要问她话,女孩恰恰停住脚步看向他:“明昳哥哥,你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吗?”
明昳觉得这大清早的盛情款待让他有点儿吃不消啊,难得支支吾吾了,最后憋出句:“随意就好。”
差点忘了要问她话的,明昳道:“你哪些不会?”
小女孩飞奔的脚步倏然顿住,转身面对着他,却不好意思把头埋得低低,十指相爱相杀地用力绞着:“……全部。”
声如蚊呐,好在明昳坐得离她近,明昳对她的热情缘由了然于心――他说呢,这殷勤显得也太热切!该是怕他骂她吧。
“过来坐,我开始教了。”明昳道。
“……好。”她很乖。
明昳也猜不准,是自己教得太好,还是这小丫头之前根本就是为明耀装的。他索性不猜了,越猜心越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