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徒弟就是好,把找药这样的麻烦事情交给季同,任老先生就回屋继续配药,争取在福王身体有好转的迹象后,就着手解毒事宜。
只是刚准备开始,就又想到钱承祖的身体,还需要他再过去确认一下。
而钱承祖这时刚吃完早上的药,正浑身冒汗的倚靠在床头,一边仰头计算着这热死个人的三伏天什么时候结束,一边想着该怎么出门洗漱一下。汗水把衣服牢牢的粘在身上,难受的他时不时的扭动一下身子。
自小就被将军府当做宝贝,虽说并没有养成一个纨绔子,不至于成为一个祸害,但是从小锦衣玉食养大的他,每天沐浴是必须的事情。
可是自从这次生病开始,别说洗澡,就连每天的擦洗身体都不能保证。从多宝被抓到现在,更是一连出了几身汗还没有换一件衣服。
害的他现在只能抬头看屋顶,因为低头就是一股馊味,实在让他无法忍受。
可即便如此他也只能默默的忍耐,因为他长这么大只学会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关于怎么穿脱衣服这件事...好吧,脱还是可以脱下来的,至于怎么穿,他真的没有学会。
多宝以后肯定是不能在身边近身伺候了,善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那这段时间他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想到不知现在在何处的多宝,钱承祖心里有个大大的疑问:为什么?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主仆,钱承祖自认还是有几分了解他的,并不认为他会生出什么暗害自己的心思,但是事实却摆在面前,那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不如此的理由?
钱承祖这些年不能习武继承家业,心思基本都用在了读书和谋略上,算是另辟蹊径。这么多年下来,虽不能说是有多少成就,遇事却也知道推理一二。所以在知道多宝的事情之后,先把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想了一遍,现在就是要换位思考,看一看多宝这么做的原因和目的。
多宝是钱承祖奶妈的小儿子,一家子都靠着将军府过活,七八岁的时候到了钱承祖身边做了小厮。这些年来,可以说是除了善行意外,跟钱承祖最亲近的人。不然这次善行有事不能随侍左右,也轮不到他跟随。
这样一个人,身家性命可以说都系于主子一人,一旦钱承祖出什么意外,他们一家基本不可能善了。也就是说,目的这一条基本可以被排除在外。
那么剩下的,就是他做这件事的原因了。
多宝为什么这么做?
钱承祖这时发现,自己还是对身边服侍的人了解太少。虽说因为自身中毒的原因,将军府包括他都一直不敢放松的时刻注意有可能暗害的人,但是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了外敌身上,对身边的人有一定忽视,才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还是大意了!
门口传来响动,是刚刚审讯完多宝的钱远泽。带来的消息更是让钱承祖大吃一惊:“他说是为了钱家的香火传承?什么时候这样的事情需要他一个小小的书童操心了?”
“这次也是被贼人钻了空子。”
其实是因为钱承祖的身体有些小问题,被有心人故意夸大其词后利用多宝的忠心,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饶是钱远泽念过四十、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仍然觉得有些不好开口。可是这些话如果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不说,别人更不可能开口。
“我听说你...”
话题刚刚开始,任老先生就推门走了进来,看见钱远泽一点也没有意外。
“正好你们两人都在。”
钱家父子听到这话,知道任老先生这是有话要对他们说,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任老先生看着他们父子轻笑了声,走到钱承祖面前伸出手来拍了一下他,吸一口气刚要告诉他们用不着这样,怎料吸入鼻中的竟是一股汗味混合着发酵过的味道,那叫一个酸爽,差点把他熏倒在地。
后退了两步不止,又赶忙打开刚刚关上的门,一脸嫌弃的任老先生示意钱承租离他远一点,保持三步开外的距离说话就可以。
钱远泽有些不解的看了看两人,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其实倒不是他没有闻出钱承祖身上的味道,而是常年在军中的他,遇上行军打仗十天半月不洗澡正常,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
反倒是钱承祖,不用低头也明白任老先生为什么会这样。饶是他暗暗告诫自己不用在意,脸上还是呈现出了不正常的红色,之后冲着任老先生歉意的笑了笑。
“不知老先生此来所为何事?”
钱远泽当做不知两人的眉眼官司,开口打断了短暂的沉默。
“钱小子精元不足,这两三年要多多注意一些,不可失了元阳。”
任老先生心气儿不顺,本来是打算静悄悄的告诉钱远泽的事,这会儿也不在遮掩的大声说了出来。
话落,门外出现了一个人影,一双因为吃惊而大睁的眼睛,来回在房间内的三人身上转了一圈,之后才收到惊吓似的收回目光,深深的弯下上身,躲开了三人的注视。
有一点点恶搞的任老先生没想到,因为他的这一句夸大的话,让钱承祖在京城一时由不少官家小姐心中的香饽饽,而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臭饽饽,还是恶臭熏天的那种。
随同福王一起来的还有两辆马车,一辆已经随着两位太医一起离开了大寨村,还有一辆装满了皇宫大内的珍贵药材。
季同奉命去车上找药材时,车夫正想着这一车珍贵药材应该放在哪儿。虽然想法不同目的不同,过程却一样都是要将药材从车上卸下来,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把车停在季同家的大门前,由着士兵们来来回回的从上面往下一盒盒地搬,季同在旁边像个训练有素的狗狗似的一盒盒地闻。
车夫来之前也是受了命,等安排妥当之后就要回京复命。这会儿看着车上的东西卸的差不多,就去跟钱将军辞行,顺便问一下“天意神医”还有什么其他需要。
只是车夫没想到,会在敞开的门口听到这样一个关系巨大消息,一时呆愣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车夫还是有点没回过神,不过仔细想一下刚才的事情,车夫又一下子精神起来--他觉得自己好像窥探到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带着满腹的八卦和急欲找人倾吐的欲望,车夫现在只想着加快速度飞奔到京城,至于房间里某对脸色难看到要命的父子,完全不在他的考虑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