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的上班族每天都在重复着麻木规律的生活。
李怀刚开始陪了她几天,又被公司派出去出差了。临走前还歉意满满的说回来一定补偿她。
秦蓁蓁笑了笑让她路上小心。
她是秦蓁蓁在意大利认识的朋友,大概是两个失意的人最容易惺惺相惜。
那时候她刚出国一年,语言、食物、什么都不适应。想易隽北想的不行,她想回国。
跟那个人吵架跑出来,凌晨,她一个人漫步在意大利的街头,捡到了宿醉的李怀。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单纯的小姑娘。
苍白稚嫩的一张小脸躺在路边,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可怜的让人心疼。
看着熟悉的黑头发黄皮肤,虽然不知道她是哪个国家的,却犹然生出一股亲切感。
秦蓁蓁用力的将她从地上扛起来。两人硬是拉拉扯扯着,到了医院。
医生初步诊断是酒精中毒,秦蓁蓁有些不可思议,一个小姑娘在异国他乡喝这么多!
李怀醒过来是第二天的事情了,一点儿也看不出昨天的落寞。她笑嘻嘻的给秦蓁蓁介绍说她是中国人,还笃定秦蓁蓁也是。
恰好那段时间,那个人除了不准她回国,其他事情都不插手。俩人就风风火火的就租在了一起。
女人的友谊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像是赖上了她一般,李怀连续好长一段时间都黏在秦蓁蓁旁边。
在意大利的几年,秦蓁蓁目睹了白天她疯狂的学习各种知识,各种语言。学会了精致的妆容与微笑。
夜晚却流连各色酒吧蹦迪抽烟喝酒。
两人性格大相径庭却一拍即合,但从来不会问对方的故事。
直至有一次深夜,她起床喝水,看见李怀落寞的坐在窗边抽烟,一旁尽是烟灰。
秦蓁蓁看着她的背影有些难受。
她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烟猛吸一口,呛的眼泪都出来了,又将烟按灭。
李怀把头靠在玻璃上,笑着对她说:“可惜了,这烟贵着呢!”
说完,她把额头抵着窗户,向下看外面的风景。
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蓁蓁,我们说说话吧?”
“嗯”
秦蓁蓁可能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我不是我妈生的。”她面无表情的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小时候,我总在想。为什么妈妈只喜欢哥哥不喜欢我呢?”
她嘲讽的勾了勾唇,“我故意把客厅的花瓶摔碎,把果盘砸在地上。她却只是吩咐阿姨清扫干净。却从来不会像别人家的妈妈一样惩罚我!”
李怀想起她总是那副冷漠又高高在上的望着跳梁小丑般地自己,眼神中充满蔑视与不屑。
“从我学会了重男轻女这个词,我就一直用它来安慰自己。直到有一天…”她顿了顿,“小姨带着女儿来家里,我才发现…原来她是如此的喜欢女孩儿!”
“小时候总喜欢问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爸爸总是说妈妈只是用另一种方式爱着我而已。长大后我便再也不问了……因为,我知道…”
“爸爸在说谎。”
讲到这里,李怀的神情有些疲惫。
她拿了一罐酒,猛喝一大口。眼角似乎有泪光闪烁。
“我在他抽屉里看到了跟那个女人的合照,可悲的是…她跟我竟如此的像!”
“以为我会愤怒的质问他们吗?呵!我没有。”
那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的多。
“我假装没看见,把抽屉合上。粉饰太平的继续讨好着妈妈。可她对我的态度却越来越不耐。
她跟爸爸经常在房间吵架。砸东西,以及歇斯底里的怒喊。多是‘滚’、‘怎么面对这张脸’、等字眼。
很多次…我看着她的嘴。仿佛‘野’字就在嘴边了…”
“我那一刻竟然是在心里哀求着,她别说出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
她靠着落地窗低喃。
“……”秦蓁蓁沉默的握住了她的手。
“在她快爆发的边缘,我提出了要出国留学。我以为她会很开心,终于见不到我这张脸了。
可…她只是顿了顿,然后一如既往让阿姨帮我收拾好。
原来…我做什么都没办法让她高兴。”
李怀撑起一个苦涩的笑,“不过也没关系!现在我不也过的很好吗?”
“……………”
秦蓁蓁支起身子前倾搂住她,
“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繁星闪烁,皎洁的月光辉映着紧紧拥抱着的两人。
互相把心底最深刻的伤疤揭给对方看,需要勇气以及信任。
“每一个捣乱的孩子
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与渴望得到的关注。”
------秦蓁蓁的日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