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交集,泣笑叙阔一番,贾母带领着众人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地上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屏风,屏风后是三间内厅,厅后是正房大院。院内各色摆件,无不彰显富丽堂皇。
人群中突然传出来一阵男孩的声音:“宝姐姐来了没?”
那男孩从一众女人中钻了出来,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穿着一件二色金白蝶穿花大红箭袖,戴着项圈,项圈小有一个小穗子,上面挂着一块玉。
哇!终于见到传说中的宝玉了!
宝玉此时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与欧阳奋强老师饰演的宝玉形象有些出入。宝玉的皮肤真好,若不是他戴着一块玉,香菱还以为这是贾家的哪一位小姐呢!
此时薛宝钗已经走到宝玉跟前,跟宝玉行了礼:“宝兄弟好。”
宝玉就是宝玉,果然,见了宝钗,贾宝玉的眼睛都要掉下来了,香菱想着这个多情的公子心理会不会又在说:这位姐姐我像是见过的!
嗨!这招泡妞撩妹的伎俩现代男人都用滥了!
宝玉只是静静地看着宝钗,并没有说话,香菱偷偷瞄着站在一旁瘦得跟火柴人似的黛玉,只见黛玉穿着大约XS号的翠绿色长裙,头发及腰,瓜子脸,泪光点点。
完了!这怕就是三角恋的开始!
可怜的绛珠草呀…
…
…
薛姨妈一家被王夫人安排在梨香院居住,听说这梨香院原来是荣国公晚年居住的地方,很安静,地方不大,上下十来间房子,院子大门独开,方便薛家人进出,西南方向有一个角门,出了角门不远就是王夫人的正房东院。
薛姨妈原本打算安顿在自家在京中的房子里,只是多年没有到京城来,京城中的房子一时半会也没有收拾打点出来,她盘算着暂时借住在贾家,等人把京中的房子收拾出来后就搬出去。
薛姨妈也算是一个周到的人,一再跟王夫人交待说她家子平日里的一律开销都自己承担,不用花贾府一文钱,说这才是亲戚之间的长久处法。
再说薛蟠这人,来的那日拜见了贾政之后便时常不在家,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三五天也见不着人。薛蟠跟香菱说,他本来不愿意住在梨香院,他担心受到贾政的管束,不料贾政成天忙于公务,就连宝玉他也过问得少,更不必说抽出时间来管薛家的事。
后来薛蟠又担心受到宁国府贾珍的管束,不料几天后发现这种担心更是多余,贾珍虽为族长,但似乎也不大管事。倒是贾珍续弦的夫人尤氏经常来梨香院与薛姨妈说话聊天。
香菱虽说对薛蟠谈不上有多少爱情,但到了京中三五天见不到薛蟠,心中难免有些惆怅。
一日,尤氏到梨香院来看望薛姨妈,与薛姨妈聊起前日的一桩事情,说贾璜之妻在她那里告了薛蟠一状,说薛蟠在贾家学堂与两个男学生行不轨之事!说得有名有姓的,说这两个男学生长得眉清目秀,一个叫香怜,一个叫玉爱。
薛姨妈听了只是一味地哭泣,并不作声。
香菱站在薛姨妈身后伺候茶水,听到这话,牙齿痒痒的,这薛蟠果真混蛋!
那天晚上,正好薛蟠回来了,吃了些酒,微醉,见了香菱一把抱住她。
香菱挣脱开,细声说道:“大爷在学堂的事我都听说了!”
“你听说什么了?我的乖乖,你可不能听别人胡乱编派我!”薛蟠忙辩解,突然又皱起眉头,“你是不是听了宁府那边的人的什么浑话?”
“你自己在学堂大闹,怎么还怪起别人来了。”香菱道。
“哎呀呀,我的乖乖肉呀,你要听话,千万别与宁府的人来往!”薛蟠环顾了一下四周,“我的乖乖,实话告诉你吧,宁国府内除了门口的那两头石狮是干净的以外,连猫狗怕都不干净了!”
香菱觉得好笑。柳湘莲也说过这话,结果把尤三姐害死了!
薛蟠接着说:“香菱,你记住了,从今天起,你不许去宁国府,特别不许去有贾珍在的场合!”薛蟠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也要去告诉妹妹一声!”
哎!薛蟠这男人,虽在外混账,在家果真还是有暖的一面。
薛蟠说完出去了一会,片刻又回来了,伸手捏了一把香菱的脸蛋:“美人,给你讲一个笑话!”
香菱对薛蟠的笑话一向不感兴趣,不知道这会薛蟠又是从哪里听了一个黄段子要讲给她听。
“我们学堂有两个男孩,一个叫香怜,一个叫玉爱,长得哟那叫一个水灵。”薛蟠说着嘴砸吧了一下,“结果他俩好上了,嘿!没想到前日宝玉又带了一个男学生来,叫什么来着…对了,叫秦钟!
你猜猜看怎么着?这秦钟既然横刀夺爱,抢了玉爱!学堂里还有一个人叫金荣,这金荣亲眼看见秦钟和玉爱在幽僻处摸屁股!哈哈哈哈!”
薛蟠说完放肆地大笑,见并没有逗笑香菱,于是又苦恼起来:“乖乖,不好笑吗?”
“好笑,我是在心里笑了个人仰马翻,只是,学堂的老先生贾代儒不过问吗?”香菱问道。
“哈哈哈哈,老先生生病了,现在是他的孙子瑞大爷代管!”薛蟠瞥了一下嘴,“这瑞大爷也是个草包!”
什么?连薛蟠都觉得贾瑞是个草包!呵呵,贾瑞何止是个草包,还是一个不知高低的色狼!
关于薛蟠学堂的事,香菱也没再过问,像薛蟠这种没心没肝,毫无心机的人,关于他与香怜玉爱的那些事,说不定是被人算计也未可知。
…
…
一日傍晚,夕阳刚沉下去,薛蟠兴致勃勃从外面回来,刚踏进梨香院的门便大声喊:“香菱快出来,我给你带好东西了!”
屋里薛姨妈的丫鬟同喜跑了出来,对着薛蟠说了一句:“大爷小声点,菱姑娘在睡觉!”
“妹妹和母亲在不在家?”薛蟠问道。
“宝姑娘跟太太到老太太那边说话去了。”同喜说道。
薛蟠看了一眼同喜,这同喜脸颊上有些许雀斑,中等相貌,身穿一件绿色的丫鬟背心。她是薛姨妈房里的丫头,薛姨妈带进京的仆人丫鬟不多,贴身丫鬟只有同喜和同贵,其他的仆人丫鬟小厮皆是贾府指派过来服侍的。
“同喜”、“同贵”这两个名字虽说充满俗气,倒也符合皇商的趣尚。此时只有同喜在屋里,同贵跟薛姨妈宝钗出去了。
薛蟠听同喜说宝钗和薛姨妈都不在家,心里煞是高兴,径直进了香菱的房间。
一进门,薛蟠弯着腰掐了一把香菱的脸蛋,把正在看书的香菱吓了一大跳:“大爷,我正有事问你呢,这本《文史纲要》有几页缺损了,我正想问你帮我重新买一本回来。”
“哈哈哈,我的心肝,你看这劳什子作甚,这种书大多是前人杜撰的,没意思!”薛蟠笑道,“如今是大西国了,还看前朝的做什么。”
“大西国?”香菱努力回忆着中国的历史,曹雪芹虽说《红楼梦》没有特指哪朝哪代,但红学家们普遍认为他明写的是明朝,暗写的是清朝的事情。
这突然冒出个“大西国”又是一个什么鬼?
历史上确实有一个大西国,大西是明末张献忠创立的割据政权。明崇祯八年,张献忠于凤阳首称“古元真龙皇帝”。崇祯十五年,张献忠相继于舒城、六安两度草创政权,建号“天命”。天命二年,张献忠据黄州称“西王”。同年,张献忠于武昌创建“大西国”。
也就是说,这大西国是在明朝末年的一个地方政权,清朝初期便消失了,在历史上存在的时间只有几年。
“现在是什么年号?”香菱追问。
“哈哈,美人,我薛蟠也是上过几天学的,这难不倒我,现在是天命六十八年”薛蟠得意地答道,过了几秒又有点不耐烦了,“哎呀,我说美人,你研究这些作甚,我看明儿我去买一本好书给你!”
“什么好书呀?”香菱近来有些无聊,她对宝钗房里的《女戒》,《女训》等书没啥兴趣,对臻儿教的针线也不上心,正愁没书看呢。
薛蟠笑道:“前日我看云儿哪里有一本《金瓶梅》,云儿说是一本好书,哈哈哈。”
听薛蟠说起云儿,香菱稍微有点吃醋:“云儿又是谁呀?”
“这你就别管了。”薛蟠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突然又秒变脸,“你猜我今天给你带什么了?”
“什么呀?”香菱有点好奇。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银丝炖肘子!”薛蟠说完从身后拿出一个木制饭盒。
我的薛大爷!又是炖肘子!
薛蟠急忙打开饭盒盖子,嗨!啥银丝不银丝的,就是金针菇炖肘子!
薛蟠令臻儿拿来两只碗,自己亲自给香菱盛了一碗,自己一碗。他把肘子肉全部放在了香菱碗里,自己碗里只有“银丝”。
虽不爱吃肉,但香菱见了薛蟠的举动还是有些小感动。
“美人,你快吃,这是莞芳楼最有名的菜了,今儿午时玉青就去排队,到酉时才买到的!”薛蟠有点急切,拔下一块肘子肉送到香菱嘴边。
薛蟠眼看着香菱硬是把这碗“银丝炖肘子”吃完了方才乐呵呵地出了屋。
吃完后,臻儿过来收拾,臻儿满脸的羡慕:“姑娘,大爷对你真好!”
片刻,薛蟠又进屋来,一进屋便坐在一张圈椅上来了个“葛优瘫”
香菱推了推又胖了一圈的薛蟠,说道:“大爷,我们应该多出去锻炼锻炼才是,方才吃了这么多,如果真有一天我长得跟一头肥猪一样,怕是遭你嫌弃。”
薛蟠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回答道:“你爱锻炼就去锻炼,可别拉上我。”
香菱有些无赖,这薛蟠本来还算一个帅哥的,就是太管不住自己的嘴,到了贾府后更是如此,贾府的各种宴请排场又多,薛蟠又比不得宝玉宝钗黛玉等人,在宴会上吟个诗什么的,他就只是一味地顾着大吃大喝。
贾母又常常让鸳鸯端来各种点心小吃,薛蟠只要在家,各种吃食一律统统一扫而光,此时薛蟠又宝贝香菱得很,但凡是薛蟠自己爱吃的,他必定令人给香菱同样一份。
总之,薛蟠是妥妥的吃货一枚。
此时香菱对薛蟠有一种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愫,也不知道算不算爱情。
香菱想着各种法子让薛蟠参加锻炼,香菱对薛蟠说道:“大爷,你还是要身材轻便些才好。”
“身材轻些有什么好?”薛蟠依旧躺在圈椅上,懒洋洋地回答着。
“你看宁府的珍大爷,虽说比你大些,他的身材就比你好。”香菱说得小心翼翼。
薛蟠一听贾珍的名字从香菱嘴里蹦出来,瞬间从圈椅上跳起来:“你见过珍大爷了?”
香菱战战兢兢道:“有一回在老太太给我们这边太太接风的宴会上见过。”
“啐!狗娘养的!”薛蟠满脸涨得通红,“他有没对你动手动脚?”
“哪倒没有,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
“看一眼也不行!”薛蟠霸道地吼了一句,见香菱小脸通红,立刻又软下心来,“我的心肝,你还不知道吧,珍大爷和蓉哥儿都是混账王八羔子!”
“你怎么这么说他们?”
“你知道宁府的小蓉大奶奶吗?珍大爷…扒灰…”薛蟠气哄哄地。
香菱不敢再往下说了,关于“扒灰”这件事,无论在宁府还是在荣府,大家虽说都心知肚明,但薛蟠是第一个明说出来的。
“大爷,以后这话就别说了,叫人听见反而成了我们的不是。”香菱忙对薛蟠说道。
“知道啦,我以后不说了就是,只是一件事你必须听我的,以后不能让贾珍看见你才好。”薛蟠笑道。
“我也知道啦,我以后不让他看见我便是,只是一件事你也必须听我的,以后你要少吃点油腻的,多锻炼才好。”香菱笑道。
此时,站在旁边的臻儿笑得花枝乱颤:“我当姑娘和大爷在唱对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