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想要找傅易尘教我习武。
一方面是为了圆我年幼时候的一个侠女梦,另一方面也是想要接近他,看看他为何赖在我家中不走。
我同他说了我这个决定,顺便也问了他为何不走之事。
这人性情古怪得很,你若是提半点走这个字,他便赌气似地说你赶他走,眼下,又开始作戏。
“小姐为何这样问,是嫌傅某干活不利索吗?”他盯着我问。
我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你说你若是真有官职,怎么会心甘情愿赖在我家中每日与我大眼瞪小眼。”
“谁是大眼,谁是小眼?”
我气得想要拿笤帚扫他的头。
我说我想同他练武。
他说我是朽木不可雕也。
我一时有些无语,半晌才说:“你若是不教我,我便以后再不会同你说话。”也不知这种威胁是否管用。
他有些苦恼:“习武不是一时半会儿之事。”
我立刻强词夺理:”我也不只是学一时半会儿.。”
他忽地问我:“那你说说你为何想要习武?”
我思索了一会儿,张口就来:“自小说是为了保护自己免收那日之苦;自大了说便是为了黎民百姓、国家社稷。”
我这胡诌乱侃的本领从娘胎里就会,唬人绝佳。
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我立刻快马加鞭追问:“你教是不教。”
他点点头,看来我马上就是武艺高强之人了。
我问他几时开始学习,他道:“现在。”
也好,我今日看了黄历,宜习武。
他煞有介事道:“习武讲究手眼身法步,精神气力功,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
他把手中的笤帚提递给我,道:“今日先练练筋骨皮,扫完这些地热热身。”
他娘的,不就是帮他干活吗?
我不肯,踌躇在原地有些愤愤。
“那随你,你不学我也少费些力气。“说完又准备拿回在我手中的笤帚。
学学学,我扫就是了。
他便转身走去树下,打起了盹儿。
哎,我这是自讨苦吃。
我扭头静静地看着他岁月静好在树下休憩的模样,脑子里浮现出他促狭地笑,有些咬牙切齿。
反正你闭着眼也不知我扫没扫,我便将这笤帚一扔,跑去玩了。等到他大概醒来,我再折身回来便好。
不过我千算万算怕是低估了他的精明。
”我觉得你并不想练武。”他一把揪住正在残害花草的我。
“你这是污蔑,你知道污蔑是要被抓起来的吗?我早已经扫完,还不可以休息休息?”
”那你随我来。”说罢自顾自地往前走。
去就去,我诡辩之术不是一日养成的。
他领我过去小院,一把拎着我上了房顶。
哎哎哎,大白天上屋顶作甚?
他指着地上的落叶问我:“你说你扫了是吧,你看看这落叶像个什么字?”
我惊得眼珠都要跌落.....这?
这落叶不偏不倚,齐齐凑凑组成了个“笨”字?
这人究竟是有多无聊?
“我故意将落叶摆成此状,就看看你是否有专心扫地。”
烈日灼灼,我觉得这脸上有些火辣辣的,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他摇了摇头,又拎着我飞身下了屋顶。
“练武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日积月累的勤奋。”他说道。
嗯,很是有道理。
我有些灰头土脸,他见我这般模样也不再多说了。而是一个人飞身下了屋顶,不再管我,大踏步往前离去了。
……
他将我一人扔在屋顶算是对我撒谎的惩戒?未免有些太小肚鸡肠了吧……
小鱼儿这时跑了过来,我远远望着……嗯……吭哧吭哧地模样,好一番丽景。让我觉得感动的,是她肩上还扛着个木梯,我鱼儿真是长大了,知道主子有难第一个前来呼应。
“小姐,刚刚傅易尘同我说,说你在屋顶练功,怕你走火入魔,让我拿着木梯过去看看你。”她这番模样着实天真可爱。
而傅易尘,我有些想问候问候他的挚亲了。
我顺势而下,尽量让动作看起来行云流水。
“小姐,我也想耍耍我的武艺。”
我心想,那可是万万不可。
“你觉得身边好人多还是坏人多?”
小鱼儿眼珠转了一转,自从上次那些事以后,这小丫头也学精明了一些:“各自对半吧。”
“那你想想,若你看到一位武艺高强,又样貌清秀的丽人,你会不会有占为己有之念?”我尽可能让自己去相信自己所说。
她一听到样貌清秀等词语后,便重重地点了点头,觉得我分析地十分有道理。
“所以,不要轻易让人看到,平淡的一生也未免不可。”我拍拍她的背,示意她不要再执念自己生来就同他人不一样之事。
她很是遗憾,却也觉得小命更是重要。
我心生又一计。
“小鱼儿,你知否觉得傅易尘武艺高强?”
“觉得有一些。”
“那你是否想同他去学习更多武艺?”我诱惑道。
她有些怯怯,毕竟同那榆木头不是很熟络,但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些渴望。试问那个女子没有一个侠女梦?
“我帮你同他说,但你要知,习武讲究手眼身法步,精神气力功,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吃不了苦是万万不可的。”我有样学样地说着。
她郑重地点点头,我便领着她去找傅易尘。
傅易尘没找到,倒是来了个不速之客。
祝枝莺。
她一瞧见我,便两个鼻孔朝天,好似得了什么古怪的病。
小鱼儿从小就很怕她,也不知为何,现在躲在我身后,不敢张望。
“你来做甚?”我开门见山。
“我同我爹爹一起过来的,听闻你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特地来看望看望。”她颐指气使地说。
不知道为何,每次她来我家中,就好像是我去了她家中一样,比我还要多些女主人的味道。
“小姐,我并不觉得她是来看望你。”小鱼儿躲在我身后悄悄地说着。
我觉得这个女人应是属狗的,不然耳朵会这么灵敏。
“是谁允许你这个粗鄙的下人在这里胡言乱语的?”她一双杏眼瞪着小鱼儿,好像要把小鱼儿生吞活剥了一般。
难怪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我理解为如同小人一般的女子太难相处了。
我把小鱼儿护到身后,风轻云淡地说:“你凶她做甚,她又没说错。”
她气恼地剁了剁脚,嘴中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去,一甩头还带着一股香风。
这味道有些让我头晕。
远远望着她背影,穿得花枝招展,发饰也是精心挑选,估摸着为了和我比美,早晨愣是打扮了几个时辰。
她自小就爱同我比较,比来比去我都觉得没意思,就她还跟孩童一样乐此不疲。
我到厅堂,果然看到她爹同我爹虚与委蛇,两个人推杯换盏,看得我都觉得尴尬。
真年头绢布生意不好做,两人心知肚明。
我派小鱼儿去偷听。
过了几盏茶的功夫,小鱼儿过来了,表情凝重,看面色我顿时觉得自己有杀身之祸了。
“说了些什么?”我有些忐忑。
“大多数我听不太明白。”她皱着眉头道。
“那你何出此表情?”
“我就听懂了一句,说要尽早嫁掉你。”怎么兜兜转转又扯到这上面来了。
“我一想到小姐之前为了嫁人吃了这么多苦头,我就万分舍不得。”
真是个好鱼儿,不枉我爹买来她。
“小姐要是不在了,就再也没有吃不完的莲子粥了。”
行吧,我以后定会给你寻一个开酒楼的相公。
“我听你爹说要把你嫁给吴若乾。”一阵香味飘来。
忽地想到个故事,说得是有个妖孽美人,身上散发着异香,被君王养在这深宫后院之处。但这美人需每日饮上几口人血,才可以永葆青春不老和异香之身。后被世人发现了这个骇人的秘密,便斩了首。
眼下我愣是觉得祝枝莺有些像那妖孽美人。
她见我久久不出声,以为我在装聋作哑,便扯着嗓子在我耳边大吼一声。我想着这故事正精彩,被她的吼声吓得一抖,顺势出手将她一推。
这一推不要紧,我并无使上什么力,她竟扑倒在地,还顺势滚上几圈,像极了街边戏耍的猴子学人。我和小鱼儿第一次见到这般运作,差点拍手大喊几声“好!再来一次!”
而要命的是,她滚了几圈后,便没了声音。
她几个随从的丫鬟扯着嗓子尖叫着:“来人啊!救命啊!”
乌泱泱一大群人全部出来了,我站在中间,一股尴尬的气息从我的脚趾缝冒到了头顶。
领头一个年级稍大的丫鬟哭丧着脸,指着我向众人说道:“是谢家小姐用力推倒我家小姐的!不知有何居心!”说罢,作势抹了抹眼泪,抱着她家小姐,祝枝莺仿佛被我推去世了一般,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众人拷问的眼神齐刷刷盯着我,我不知该如何辩解,全然忘记自己巧舌如簧的本事了。
小鱼儿比我反应比我快些,立马护在我身前:“是她先惊吓我家小姐,小姐才不小心推开她。”
而祝枝莺的大丫鬟却添油加醋道:“我知谢小姐并不喜欢我家小姐,但我家小姐并无坏心,只是上前询问些事。没想到谢小姐竟出手伤人,实在是恶毒!”
得,我成了恶毒妇人,真是百口莫辩。
我憋着嘴站在这里,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
“是否可让我上前看看?”
我扭头一看,傅易尘拨开人群,缓缓向我走来。
他走到我身前,用蚊子哼一般大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道:
“别哭,我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