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和煦,吹得人醉醺醺的,比春风更让人沉醉的,是从街上偏左的一家酒楼传出来的酒香,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吵闹声,没等进去,酒楼的小二就已迎了出来,酒楼里觥筹交错,在一片热闹之中,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人,独自坐在床边,守着一份安静,自斟自饮,看着却有趣的很,桌上横着一把剑,光从剑鞘来看,这把剑就有三尺之长,已经霸占了对面的座位,所以这个桌子只有他一个人吃,一杯一杯下去,那人面不红,毫无醉意,仔细看才发现,原来他饮的是茶,上酒馆来喝茶,看到的人笑了,可却顾不上他。
一个奇怪的人不够,又进来一个,那人横冲直撞,直奔这个座位而来,把剑横到一边,坐了下来,身着一身青衫,面容眉清目秀,看着也很温和,而他对面的人的面容就像是他穿的衣服的颜色一样,灰的,眉宇间还带着怒气,目光如炬地看着他,青衫男子笑道:兄台,借坐一下。那灰衫男子看了一眼,道:你已经坐了。青衫男子笑道: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有个人热闹。灰衫男子道:我不喜欢热闹。青衫男子道:反正这家酒楼也不是你开的,我就坐着怎么了。灰衫男子道:我已经交了钱了。
青衫男子道:多少钱,我给你补上。灰衫男子把剑横了过来,道:你不要占了它的位置。青衫男子哼了一声,灰衫男子只能向酒楼的老板喊去,没多久,仿佛有人走上了楼梯,震得酒楼的二楼都跟着颤,四个人,四把剑,朝着灰衫男子的桌位便来,四个人拔出剑,把剑架在了青衫男子的脖子上,为首的一人身高不高,皮肤黝黑,带着拗口的口音,朝灰衫男子喊道:这里没你什么事,离远点。灰衫男子看了一眼青衫男子,青衫男子开口道:兄台。四个人立刻把剑压了下去,道:别说话。灰衫男子叹了口气,道:四位,我这正在吃饭,让我离开,不太合适吧。领头那人看了看桌上的剑,笑道:原来是练家子啊,敢这么和我说话。灰衫男子笑道:练不练家子不重要,做人得讲道理吧。领头那人笑道:行,你小子,我没空搭理你。说着,便要把那青衫男子带走,灰衫男子道:把他放了。
领头的回过头来仔细打量着他,道:你是真不知死活。便把剑架在了灰衫男子的脖子上,灰衫男子脸上已藏有怒意,道:放下。领头的道:我也是不呢。只见灰衫男子用剑鞘一磕,将那领头的剑磕走,从剑鞘中取出长剑,领头的招呼着那几人,五人在酒楼打成一团,客人纷纷逃走,那青衫男子也趁乱逃跑了,两边不分高下,酒楼上剑影闪烁,旁人不敢靠近,四人剑法越来越急,灰衫男子也有些招架不住,心里还记着师父嘱咐他的话,在外不能伤人。可现在逼的这么紧,灰衫男子也顾不上师父的话了,使出了一招回头望月,四人都被刺伤了胳膊,再抬头时,灰衫男子已取了包裹从楼上窗户跳出去了,后面那人对领头说道:他刚才使的那招是回头望月,我见过,是离勾山庄的剑法。领头那人道:我也看出来那人绝对是一个门派之人,绝非江湖浪子。后面那人接着道:他会不会对师娘不利。领头人道:只能先回去禀报夫人了。四人便离开了酒楼。
灰衫男子从窗外跳了出去,不知道那青衫男子朝哪个方向跑了,也只能作罢,心里想到:已经到了枯荣山庄附近,这四个剑客没准便是杜师叔的弟子,本来是奉师命来给杜师叔祝寿的,结果先和他的弟子打了一架,要真是这样,我真是太冲动了。心里有些后悔,可也无济于事,只能继续赶路,穿出了城,来到了城郊,便离枯荣山庄不远了,灰衫男子早就注意到后面有人跟着他,如果是那四个人,为什么还不动手,不是他们又还会是谁?萧文转过身去,道:说吧,跟着我干什么?只见是一个书生打扮,身上还有墨水,脸上也还脏兮兮的,手里拿着把宝剑,却是那种最不实用的剑,握着颤颤巍巍,也还显得有些紧张,灰衫男子看他这般打扮,忍不住笑了。
那书生开口道:兄台,刚才在酒楼我看得一清二楚,我想拜你为师,教授我剑法,还不止兄台姓名。说着,便要向灰衫男子跪拜,灰衫男子阻止了他,把他扶了起来,道:兄台,我叫萧文,你快起来。那书生高兴得很,站起来道:我叫朱全,是一名书生,但读书实在无趣,很想找个师父,学习剑法,成为一个剑客。萧文笑道:练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想我从小跟着师父学剑,现在才稍懂一二,而兄台你这个岁数,应该和我差不多,对于练剑来说,有些晚了,我觉得你还是专心回去读书,考取功名吧。不料那书生满口不答应,拔出剑来道:请兄台指点一二。萧文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接招,可大大出乎萧文意外的是,这书生的剑法绝非像眼前看到的这样,剑法很有层次,剑招处处不露破绽,绝非第一天练剑,已经足以对付一些小毛贼了。萧文提高了精神,左挡,右挡,终于将书生的剑法逼入了绝境,顺势将书生的剑挑落,书生满头大汗,但精神丝毫不减,马上捡起了剑,继续来要和萧文较量。萧文喊道:兄台,你先停下。书生顺势收住了剑,萧文道:我问你,你的剑法是和谁学的?书生道:早年的一个师父。萧文道:可否告知姓名?书生道:只是家父请的老师,只教了我三个月,我只知道他姓李。
萧文心中想了想,也没想到这个姓李的老师是谁,摇了摇头,道:看来你不是心血来潮,那你不去考取功名,你父母能否同意?书生道:我父母已经辞世多年了,现在我们家就只有我一个,考取功名,年年落榜,遭人白眼,我真的厌恶了,想要成为一名剑客,也不枉此生。萧文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可以带你见我师父,至于他收不收留你,我就没办法了。书生磕头在地道:多谢,多谢。萧文赶紧给他扶起来,道:现在我要去办一件事,得三天以后才能回去,你是跟我一起,还是先去找我的师父。朱全道:我还是跟着你吧。萧文点了点头,两人继续赶路,来到一个岔路口,岔路口有上山的两条路,岔路口旁边还有一个小茶馆,生意却冷清的很,日渐黄昏,只有一个人在那喝茶,萧文定睛一看,正是那青衫男子,萧文快步赶了过去,生怕他逃跑似的,青衫男子好像早就看到了萧文似的,在那不紧不慢地喝着茶,萧文坐下来道:你是什么人?
青衫男子笑道:我是什么人重要吗?萧文道:重要,我得知道我帮的是什么人。青衫男子笑道:那我告诉你。萧文道:你说吧。青衫男子道:好人。萧文生气道:看来我真不应该多管闲事。起身便要离开,青衫男子喊道:兄台,你是去给枯荣山庄祝寿的吧,你走错路了。萧文心里也开始犯嘀咕,到底哪边是枯荣山庄的路呢,心里想着回去问个明白人,但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就连茶馆也没看到老板和小二,便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心想:这人的话并不靠谱。那青衫男子还在喊:兄台,你真的走错路了。可萧文并不回应,气得青衫男子直跺脚,道:真是头犟驴。萧文和朱全一直向上走,天已渐黑,可迟迟不见有山庄的踪影,朱全问萧文道:是不是真的走错路了。
萧文心中也犯嘀咕,便道:再走走看吧。只听后面有一女声,道:还往前走啊,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啊。萧文和朱全回头看,只见一女子笑着走了过来,在余晖中依稀能看清女子的面容,面容清秀,只是头发却白了一半,显得苍老了些,萧文仔细打量着女子,道:原来是你。女子笑道:没错,是我。朱全笑道:我觉得你还是穿那件青衫更好些。女子气得直跺脚,道:老娘穿什么都好。萧文转头便要赶路,女子喊道:你真的走错路了。朱全也想去和萧文商量一下,忽然前方有灯光,一个山庄就在不远处,萧文更坚定地向前走,朱全和女子便跟在后面,三人紧走慢走,终于来到了山庄门口,三人刚要进去,萧文拦住了朱全和女子,将他们两人拉到了旁边的树林中,萧文轻声道:别说话,你们听。
三人静静地听着,朱全和女子瞪大了眼睛看着萧文,呼吸也变得不均,三人不敢进去,里面的动静逐渐变小,夜里又归于了平静,朱全想要伸出头去看一眼,萧文拦住了他,因为萧文还听到了他们所没有听到的声音,是一个高手在黑夜中施展轻功的声音,直到这种声音也消失殆尽,萧文领着朱全,女子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借着月光,轻步来到了山庄门口,山庄的门虚掩着,并没有上锁,里面静悄悄的,静得可怕,女子早已握紧了萧文的胳膊,萧文推开了门,脚下却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是人,萧文没看就知道了,夜已深,院子一片漆黑,借着月光,萧文勉强看了看死尸,死相很难看,身上的伤口很奇怪,萧文又检查了另外几具尸体,伤口也很奇怪,而且不同,至少有六种以上武器,看来来的杀手不占少数,女子早已吓得偷偷啜泣,朱全一直托着女子的胳膊,才勉强支撑着她,虽然在山上,但却并没有清新的空气,有的只是让人作呕的血腥气,她不敢再向前一步,也不敢离开萧文独自出去,她不是没见过死人,但她没见过这么多死人,犹如到了地狱一般,所有躺在地上的人鲜血似乎还是热的,散发着热气,哭诉着他们的冤屈和惨死。
可是萧文还没有打算走的意思,女子叫道:快走吧。萧文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女子的喊叫,忽然叫道:赵师叔。萧文心想:原来这里是赵师叔的山庄,可到底是什么人要杀了赵师叔一家灭门呢。正当萧文陷入沉思时,忽然有脚步声从山庄外传来,继而是冲天的火光,已经从墙外可以感觉到,萧文赶紧拉着女子和朱全,躲到了山庄里的一棵树后面,不多久,一群人带着火把走了进来,有惊呼声,也有尖叫声,但大多是女声,还有更多的人在沉默着,一个男声道:伤口千奇百怪,都不是平常的武器,尸体余温尚温,应该被杀不久。另一个男声道:能将赵师叔整个山庄灭掉,江湖中可没几个人啊。之前那男声道:可能来了很多人。另一个男声道: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偷偷溜进来这么多人。一个女声喝止了他们的争论,道:将尸体全部带回山庄。说罢,便要离开。两个男声异口同声道:遵命,师娘。萧文听得仔细,便猜到,这女子便是枯荣山庄的女庄主,杜锦缎,杜师叔。正当大家都要离开,杜锦缎开口道:树后面的人,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