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刻钟左右,门口的小侍跑到姬摇征旁边,附耳轻说几句。
隋月倒是听得一清二楚,“阿月,你还不去接人?来这么晚,你不去瞧一瞧发生了什么?”
赫连庭月掠扫她一眼,缓慢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然后起身穿过层层门布,隋月在后面悠闲地跟着。
她倒想看看,阿月会怎么做。
赫连庭月出了殿门并没有看到马车,她扯过带路的小侍,“人呢?”
小侍愣是被她冷漠的语气吓得不轻,说话也是吐词不清,“王君…王君……在那边的竹林里。”
赫连庭月继续扯着那个小侍,果然向竹林那边走了几步就看见了残破的马车,以及脸色惨白的车夫和两个贴身小侍。
“参见宸王殿下。”
“平身。”
她自然是看见了三人身上的“光彩”,大致猜到了他也轻不到哪里去。
姬摇征听到她的声音,连忙拉开锦布,打算下车行礼,未曾想到在从车里出来时,他脚步虚晃没踩稳,整个人从车上摔落在地上。
姬摇征感觉自己的膝盖都快碎成渣了,丝丝痛意像是有意识的小虫一样发了狠地往他骨子里钻。
他看见自己灰扑扑的手,指缝里夹杂着一条条黑色的污秽,如玉的手指变得粗糙无比,掌心又传来粘稠的触感。
呵,这次还有什么面子呢,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他眼里失了灿烂,明月被厚重的乌云盖住了光辉,他的自尊到底要怎么办,好想逃离这里啊,好想找个没人的角落独自疗伤。
他的心好痛,酸意快把他的心给吞噬了,睁大眼睛包容下更多的晶莹。
“请宸王殿下赎罪,臣侍来晚了,有失皇家颜面……又以这样狼狈的样子出现在您面前,失了分寸丢了宸王府的脸面。”
姬摇征把腰立得很直,让她联想到被风刮雨打的苍竹,纵使磨砺万千一身傲骨仍不改,她很喜欢这个男人身上的气质。
子信紧攥着手中的布料,凭什么…到底凭什么啊,主子你不要这个样子……你不要啊,你是高高在上的云延皇子,你不可以这样啊……
隋月还是那副潇洒的姿态,玩味地笑了笑,的确是个美人,虽说狼狈但骨里的气质还是很足的,她记得阿月应该很喜欢这种男子吧。
“请起。”
姬摇征听到她冷漠的语调更是觉得心被碾作了尘,他很想做一个没有感觉的木偶,哪被火烧,被刀割,被随意辱骂,哪怕是被丢弃也不会有任何的痛苦,可是他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
赫连庭月等了他很久,子信在一旁害怕极了,多谢上苍保佑宸王没有发火,主子你快点站起来啊。
“宸王殿下,臣侍的腿可能动不了。”
赫连庭月挑了挑眉,果然和她想得差不多。
“永寿宫里可有大夫?”
“回宸王殿下,有,不过都是女子。”
这言外之意就是您要是不介意宸王君被其他女子所医治,那就带着去,赫连庭月自然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姬摇征听到心更是绝望了,膝盖是不能被除了妻主以外的女子所看见的,要是被看见了,清白何在?
“找处无人的偏殿,带路。”
姬摇征听到她凉薄的声音已经彻底死心了,果然在她眼里自己什么都不是,对吧…
隋月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又是个可怜人,摊上阿月这样油盐不进的主。
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赫连庭月走上去,拉起了姬摇征,把整个人抱在了怀里,突然她觉得自己做了个梦,这青天白日见了鬼,昨晚没睡好,一定是。
除了赫连庭月,众人也是惊呆了,子信还以为赫连庭月要打主子,本想着冲上去替主子挡一下。
姬摇征被她抱在怀里,他感觉这一切都十分地不真实,她怎么会抱住自己,多半是为了王府的颜面吧。
他嗅着她身上的幽香,好让自己彻底乱了心,不去问这一切,想着想着,眼角忽然落下一滴清泪。
这香上次就闻到了,只是他现在才想起来应该是兰花的味道。
兰花,他在心里呢喃到,王者之香,如君子,花香若有若无,似明似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