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那透过薄云浮现出来的红霞,洒在萧索而孤寂的阳关上,照耀着这座历经亘古见过兴衰的名城。
江湖人是过河卒,江湖路是不归路,纵使煊赫一时,哪怕雄霸一世,终成黄土一抔,化为传说一首,永生不死是谬言,万寿无疆是谶语,岂有不朽哉?
“哈哈哈”
三声大笑吐露了葬桀生的心声,他做不到天地灭而他不灭,但是不论葬桀生身处何等境地,他都是一个要逆天改命的命师,而他还活着就是最好的结局。
睥睨天下,笑傲天地,葬桀生正在崛起的路上,无人可挡。回忆往昔,阳关故地,旧人不在,旧事不提,历史的沧桑只能加重阳关的厚重和底蕴,却改变不了曾经的痕迹。
万古悠长,无数个人物在这座名镇河西府的名城里归来往去,没有人会注意两个一身读书人打扮的青年,虽然都不像武者,然而却也各有不同。
一个流光彩烨白面郎君,粉雕玉琢,仪态矫然,头束紫金冠,身披锦衣袍,腰佩凝脂玉,足蹬八宝靴的翩翩公子,手执一尺金丝白纸扇,上面写着“来如风”三个字,苍劲有力,力透纸背。
一个身无长物平平无奇,神色漠然,不假言笑,素冠束发,绫罗绸缎遮身,别无他物,紧握双拳,目光似虎如罴。
“一入阳关不回头,事非生死不再出,看来只有进了阳关,才是真正的北州啊。”来如风看向葬桀生,感慨的叹息着。
“不错。”葬桀生点了点头,阳关确实要比阳关三镇繁华很多。
“明月流彩透碧霄,明月楼里赏波涛。这是阳关独一无二的特色,葬兄,我们既到了阳关,就该去见识一下这明月双绝。”来如风滔滔不绝的介绍着阳关的盛景,经过这半个月的相处,从阳山到阳关,葬桀生和来如风的关系近了很多,谈不上知己,朋友是错不了的。
“好。”
葬桀生对于游山玩水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有提升实力才能让葬桀生感到充实和满足,这半个月来他一直在默默的修炼《桀冥葬经》。
来如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实力已经提升到贯通境初期,虽然作为朋友,葬桀生很为来如风感到高兴,但是也激励着葬桀生不断努力。毕竟像来如风这样有大机运,大造化的天才并不多见。所以葬桀生从来都不信运气,万事只有凭借自己的努力,才能脚踏实地。
而且,由于《桀冥葬经》和普通的功法不同,连最基本的构建自身经脉就不一样,一般的六大穴道只会在外层建立元气经脉,而葬桀生需要建立两层,在冲窍境的时候葬桀生只是建立了最基本的结构,而真正的经脉要像长江大河一样,宽广悠长,滔滔不绝,葬桀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绚烂的晚霞美好却短暂,淡淡的月亮已经悄悄升上了星空,日月同辉的美景挂在阳关上,引人驻足痴望。
葬桀生叫醒了还沉浸在夕阳余晖中的来如风,乘着关口未闭,匆匆入城。
薄日入,明月出,阳关相迎灯火曝,百紫千红满城处,酒肆花舫歌作壶,迷醉万户不归路。
“好一个阳关,不但雄伟恢弘,而且纺市俱全,繁华至极。”葬桀生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不禁有些感慨。
“哈哈,你知不知道,阳关又叫不思归,来往关内外的人,都是有家归不得,有妻思不得。”来如风看着葬桀生放声大笑,十分的猥琐,实在和他这一身王孙贵胄的打扮毫不相符。
“哼哼,怎么,在路阳镇你还没改掉你见一个爱一个的毛病?”葬桀生调侃了一下来如风。
“从前我只知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想不到一个乡下的小姑娘居然也会骗人,哎”来如风变的失落起来。
“算了,你以后要小心点,不是每个女人都值得你付出真心的,这几张银票给你,欲行风流事,花钱似水流。”葬桀生递给来如风几张银票,现在葬桀生有钱,用鲜血换来的金矿和金银,足有五十万两。可惜,若是用来挥霍很多,要是用来做事却是沧海一粟。
“哈哈哈,我雷大少爷还不至于用朋友的血汗钱,再说有钱也难买红颜一笑。”来如风朝葬桀生摇了摇头,纸扇轻摇,成竹在胸,径直在前面引路。
来如风出身高贵,河东雷家,天潢贵胄,名动四方,与河西的金刀袁府并称“大河双刀”,其中袁家以金色长柄大刀闻名,而雷家以无影飞刀称霸,来如风也是得了几分无影飞刀的真传,才敢在江湖上走动。
“我们可是要去明月楼?去凑热闹?”葬桀生看着前面大步流星,兴致勃勃的来如风,不觉露出无奈的苦笑。
“对啊,阳关明月,举世无双,走走走,跟我去见识见识。”来如风拉起葬桀生的手,头也不回穿过了来来往往的人群。
阳关虽然深居内陆,但是却有一湖,名曰万觞湖,也叫忘忧湖,这里的湖水只要喝上几杯,就会喝醉。明月楼就是傍忘忧湖水而建,“明月彩霞透碧霄,明月楼里赏波涛”,饮着忘忧水,搂着艳美姬,听着霓裳曲,望着湖月心,文人骚客纵情乐,不到词穷不思归。
虽然葬桀生和来如风不是名流儒士,但他们也来到明月楼的门前驻足观望。
“三十四号,王公子请进,纹银三千两。”明月楼的迎宾娇娥带着一位锦衣的公子进去,旁边的伙计大声唱着来客的身份和见面礼。
“哎,真扫兴,才三十四号,咱们却连登记还没登记。”看着周围的人群,全是华袍大氅,锦衣秀服的公子哥,摩肩接踵,几乎有有几千人,来如风只能无奈的感慨着。
“全滚开,不长眼的东西,我们金刀袁府的袁鹰飞袁公子来了,快点闪开一条路,不然就把你们立毙刀下。”粗犷的声音裹挟着元气的波动,来自一个手执大环刀的粗犷汉子,或许是金刀袁府的名号,生生将熙熙攘攘的人群撕开一道裂缝。
“袁公子,小的哪里知道是您来了,快请进。”那唱名的伙计看着那汉子身后的一道金色身影,顿时一阵战栗,忙不迭去献着殷勤。
“好说,今天晚上明月楼,我要包下来,不是问题吧。”袁鹰飞冷笑着看向低头作揖的伙计,又虎目环视众人,一脸的鄙夷不加掩饰。
然而,被袁鹰飞鄙夷的众人确实敢怒而不敢言,甚至连瞋目回视亦是不敢。
“你们是一群木头吗,袁鹰飞,我来如风今天就要进去,我看你能奈我何?”来如风不顾旁边人的劝阻,瞪着眼剜着袁鹰飞,也许这本就是来如风的公子性格,也可能是袁鹰飞太霸道。
“好,到底有一个敢来领教我金刀的人了?你算个人物。”袁鹰飞将身上的锦衣束紧,赞许的看着来如风。
“少废话,来吧。”来如风已经将长剑握在手中,左手执扇,右手持剑,当下拉开架势。
此刻,两个华服弱冠青年,均是白面俊朗,流光彩烨,仪态动人,引得明月楼上的大姑娘眸子连连生出异彩,芳心暗许,更有的直抒胸臆,各种痴言妄语流转出来。其中,在明月楼的最瞩目的地方,一个红巾掩面,柳眉杏眼,额上红砂,斑驳若泪的美人亦是停下手里的琴,痴目相望,不知是对那金刀凤冠多一点,还是对折扇长剑赞一分。
“天龙出水”
来如风抢先发难,长剑在他的手里化作一条游龙,浮动着阵阵银光,两刺一挑,俱在一瞬间袭向了袁鹰飞的咽喉胸膛。
“啊”
在外行眼里来如风的剑法华丽精妙,可是在袁鹰飞的眼中就是不入流,根本不需要多余招式,只是简单的横扫就拦住了来如风的一招三式。
“天龙九变”
“天龙出水”
“天龙升仙”
天龙三式,是神剑宗的招牌,也是天龙剑法的最强三招,现在被来如风使出来,也是得了八九分的真传,那么这门武技的威力如何,只要看来如风就可以一叶知秋。
“哈”
袁鹰飞快速的转动着金刀,配合着身法将来如风的突袭全挡了下去,依然没有使用武技,虽然没有了刚刚的风轻云淡,但是却也没有狼狈不堪。
由此可见,神剑宗的地位比不上金刀袁府是有道理的,不光高手底蕴没有袁家深厚,而且连武技也没有袁家凌厉。
“这小子真是不自量力,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英雄好汉,原来是神剑宗的小辈。”一个身着华袍大氅的中年男子,看着场中的来如风一脸的嘲讽,可见他认出了来如风的路数。
“就是,不是那块料,偏充蜡枪才。”一个年轻的后生也附和着那位中年人,让那个中年人十分受用。
“哦,几位,你们要是这样厉害,你们大可以去显摆显摆,别在这里讲风凉话。”葬桀生冷漠的看着这些作壁上观的人,虽然他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可来如风到底还算是他的朋友。
“怎么,小子,我焦横对上袁公子不行,收拾你不还是轻而易举?”焦横扯起他的华袍大氅,劈手一拳打向了葬桀生的胸膛。
葬桀生也是一言不发,伸手架住焦横的拳头,用力一扯,便压制了焦横,奋起一脚踢在周恒的头上,可怜这个淬脉境后期的高手就被掀翻在地,滚了几个跟头,才稳住了身形。
“呀”
焦横抽出手里的刀,猛的扑向了葬桀生,银光一闪,犹如流星破空,滴血刺出现在了葬桀生的手里,只是一挑便扫飞了焦横的长刀。
“神豹噬血”
尚未等焦横再有动作,葬桀生直接用枪尖刺穿了焦横的胸膛,汩汩的鲜血流了出来。
本来还想再看热闹的人纷纷散去,葬桀生的凌厉手段将他们吓的胆寒,只是一语不合就要了焦横的性命,再也没有人敢多话。
“小子,你居然敢在阳关行凶,我看你是活腻味了。”袁鹰飞显然没有把来如风放在眼里,一边和他交手,却又三心二意,管起了葬桀生的事。
“袁鹰飞,你居然不把我放在眼里。”来如风感到一阵忿忿,不觉加快了攻势,让袁鹰飞无心顾及葬桀生。
“袁朗,你去把这小子的头砍下来,”袁鹰飞向刚刚替他开路的随从吩咐着。
“是,少爷。”袁朗十分恭敬的回应完袁鹰飞后,就笑着看向葬桀生,他的笑容里带着一抹狠辣和阴冷,手里的大环刀被耍的“忽”“忽”作响。
“小子,你要是给大爷我跪下,叩三个响头,我就直接砍下你的脑袋,要不然我就把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剜下来。”袁朗用手里金色大环刀傲然指着葬桀生,他的刀虽然不能和袁鹰飞的纯金长柄大刀相比,但也是中品灵宝了。
而且,他这一身贯通境初期的修为,虽然比不上袁鹰飞,但要想斩杀葬桀生,他自认为不是什么难事。
“哼,你的废话实在是太多了。”葬桀生一把抓起滴血刺,高擎过顶,用枪尖对准了袁朗。
“凝血化豹”
葬桀生将长枪担在肩上,由左手交到右手上,形成猎豹的身形,一枪扎向袁朗的胸口。
“呀”
袁朗自恃修为高过葬桀生,毕竟淬脉境初期的修为,实在不能入他的眼,所以想向他的主子一样,不用武技就打败葬桀生。
然而,事实却往往出人意料,袁朗被这一枪刺的倒退了几步才没有受伤,他并不知道葬桀生修炼了两条经脉,所以元气储量早已超过了淬脉境末期。
“神豹噬血”
葬桀生奋起一枪,猛刺袁朗的咽喉,正如同一只猎豹张开血口,凌厉而势不可挡。
“五云捧日”
袁朗这下不敢再托大,运转元气,将金色的大环刀就势劈下,与葬桀生的长枪撞在一起,迸出巨大的火花,他们两个也各退一步。
“袁朗,你太笨了,你看着。”袁鹰飞看了一眼袁朗的招式。
“五云捧日”
袁鹰飞将大刀横在胸前,接连劈出五刀,如同五片云彩将太阳遮住一般,快就像一刀。
“铮”
来如风手中的长剑一下就被袁鹰飞给震飞了,然而金刀去势不减,又来如风外面的锦衣给扯了下来,差一点就砍破了来如风的皮肉。
“哇,袁鹰飞,你想要我的命就直说,脱我的衣服干什么,士可杀不可辱。”来如风右手持扇,手腕一转,一把飞刀从扇子里急射而去。
“乒”
袁鹰飞猛运金刀,将那飞刀拍落在地,而他却也倒退了一步,尚未等他有动作,又一把飞刀射向他的咽喉,他正要举刀相迎,却见那飞刀改了方向,“叱”,飞刀从他的背后袭来,将他的衣服开了一道口子。
“小子,你是河东无影飞刀雷家的人,你是雷风,是吗?”袁鹰飞冷着脸看向来如风,抖动着手里的金刀。
“以前我是,现在不是。”来如风一脸严肃的回答着这个问题,也许对于别人来说不重要,但对他来讲却很重要。
“好,既然这样你就可以去死了,哈啊。”袁鹰飞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改之前的冷静,他的那对眸子多出了一抹森森的杀机。
袁鹰飞并不是一个流连于酒肆花舫,烟花柳巷的浪荡子,相反他是一个嗜武如命的天才,年纪未至弱冠,便已经达到了贯通境初期的修为,而他这一身本事却足以斩杀贯通境巅峰的普通武者,就是因为家族下令要杀掉河东雷家的天才雷风,所以他才来到这里蹲守,现在他正好要用来如风来消去满腔的怒火。
“金轮朝阳”
金刀被袁鹰飞拄在地上,发出来“叮”的一声,又猛然被袁鹰飞举起,刀头翻滚,正如一团金色的朝阳,至刚至猛。
“乒”
袁鹰飞一刀劈飞了射向他的飞刀,猛的一个翻身,一刀砍在来如风手里的飞刀上,接着连刺了几刀,将来如风手的刀卷飞。来如风索性一掌撞在了袁鹰飞的金刀上,就势在地上一滚,拉开了与袁鹰飞的距离。